一看两人又被吓了一跳,他转着话锋又道:“兜出来又怎么样?就是贼赃谁又有什么证据?就有证据是贼赃,可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哎……问题不在这儿,是我们必须同舟共济,千万不能互相拆台,否则谁也讨不到好。辛辛苦苦几十年,回头全得给国家做贡献。”
“哎哟,这事呀,怕是得伤着老本喽。”
刘晌抚着前额,有点头疼地想着,最头疼的不是得花多少钱,而是怕花了钱,这事也没个眉目。
三人僵着,徐胖子和刘晌互视一眼,还是刘晌胆子,做贼心虚地放低了声音问道:“老贺,警察不会也知道那位的事吧?那人要抓住,咱们不全完了?”
贺名贵眼皮跳了跳,仔细忖着,销赃到盗窃是一个层次,从盗窃到谋划作案又是一个层次,那是一个根本没有参与过盗窃的人,难道可能被抓到?
他摇了摇头道:“要是能抓到那位,恐怕我就得被铐走了……这个人我还真不担心,纯粹个神精病,连我都不知道他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可我就怕他们找不着人,拿咱们开刀呀。”
贺名贵道了句,仍然在愁容不展,他真正担心的被警察扣住了秦海军和于向阳,实在不知道这俩人,能咬出多少让他解释不清的事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以为又是外面跟踪的汇报,不过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马上神经质地跑出了屋外接电话,开口就是:“刘局,我是名贵……哎呀,麻烦您老了,有消息了……”
隐隐约约地听到时,徐大胖小声问着:“哪个刘局?”
“市局刘局长呗,老贺送过干股。”刘晌小声道着,给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不吭声了,不过两人心宽了不少,要是有这么棵大树靠着,看来想倒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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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栗局长,看您说的,怎么能让您请我呀……改天我请您,您说那事啊,我还真不太知情,人刚解押回来,详细案情我还没有看到,这样,有确切消息,我通知您……”
邵万戈放下电话,拿着手机,对着侧坐的苗奇副局长、王少峰局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态。
这个姿势大家都懂,人刚解押回省城不到三天,地方上的关系就疏通到省城的,刚刚是一位分局长打探案情的电话,被邵万戈当面说出来了。
王少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己手下的兵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苗副局长也笑了笑,摆摆手道着:“哎,现在人情就这样,估计留在翼城的,什么也查不到了。”
“咱们的人坐不住了,他们的人也快坐不住了。”邵万戈笑着道。
对面的办公桌后,那位局长还在蹙着眉头看着就此案形成的报告,从羊头崖乡发案开始,追踪到了翼城市,再从各屠宰场的化验报告以及落网的嫌疑人交待,那怕有点起码的警务知识也看得出里面的水很深,但同样因为是处在警务这个岗位上,不得不斟酌很多事情的可行性,比如异地排查、跨市追踪、形成证据链、抓捕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似乎在用到这个案子,仍然是难点丛生。
“小邵,这个团伙作案的可能性不用置疑。”王少峰局长抬头时,皱着眉头问着:“我就问一句,抓到他们头目的可能有多大?我不是指某个小盗窃团伙的头目,而是指这个制药人,这个人要抓不住,盗窃耕牛就不会绝迹。”
“难度有,不过可能性很大。”邵万戈确定地道。
对付领导的这一招他早学纯熟了,千万别气馁,气馁一次,怂蛋一世,会破坏你在领导心目的形象的。王少峰局长狐疑地看了眼,对于麾下这位以悍勇出名的重案队长,他是不吝委以重任的,而这个曾经在几地市人在会议上提出来的事,悬着的时候够久了。他酌斟着,又问着疑问道着:
“小邵,不是我信不过你啊,如果组织几地市联合办案再一无所获,那可遗人笑柄了,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地方上的事就不用说了,没有真凭实据,在地方上办案你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再说了,办这种跨地市的盗窃销赃案,也不是你们的专长啊。”
“我们请到了一位盗窃案专家坐镇。”邵万戈笑着道。
“谁呀?”王少峰异样地问。
“马秋林。”邵万戈道,明显地看到了王少峰局长脸色的变化,他补充道:“马老关注咱们省里刑侦上多起悬案很久了,他也一直地琢磨,也是适逢巧合,这拔贼今年偷到咱们五原市了,碰巧被当地老百姓逮住了,我们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追到了线索越来越多,我估计,这块蛋糕应该做得已经足够大了。”
“应该是相当大了,从犯罪模式上说,现在已经发展成一种升级和延伸,王局,我是亲眼看到老马做的标识了,明显地从北向南偷,现在省北边各地方对这块的预防越来越严了,他们才转而向其他地市寻找新的作案地点……咱们全省的大政方针都是向三农倾斜,我觉得啊,这件案子要能终止在我们手里,那是非常有意义的。”苗副局长道。
邵万戈心里笑着,看得出苗副局一直在极力促成此事,如果站在这种高度,那这个案子的意义就上了一个层次,也成了最终说服局长的理由,王少峰把报告递过来,邵万戈赶紧起身去接,就听局长思忖着道着:“小邵,原则上局领导班子支持你们这种主动行为,但是这样的案子不同于单个人、孤立的刑事案件,牵涉广,耗时久,投入警力过大,万一中途搁浅,那对咱们的正常工作会造成很大影响,也会对咱们的形象产生很多负面影响。”
“我理解,王局。”邵万戈挺着胸道着。
“补充侦察,在没有确切犯罪嫌疑人的信息时,不得轻举妄动,目前警力和设备问题你和支队协调一下,这个案子不办则已,如果要办,必须办成铁案。”王少峰命令道。
“是!”邵万戈敬了个礼,心里没来由地兴奋了一下。
两人告辞出来了,门口已经等着签字的、汇报的一大堆人了,苗副局长说着歉意的话,和一干同行打着哈哈离开了。到了楼梯口子上,他一拉邵万戈示意着到他的办公室坐坐,邵万戈笑着跟上了。
这当会,连苗副局也好奇上了,小声地问着邵万戈道着:“小邵,有谱没?这个案子可是十大悬案之一,去年,不对,前年吧,大同市一位人大代表在政府工作提案上把盗窃耕牛的摆出来了,那时候就组了专案组,不过除了几个零星的案子,没有大的收获。”
有谱没有可把邵万戈问住了,他一皱眉头,吓了苗局长一跳,老头拉着邵万戈直进了办公室道着:“我说小邵,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可不临了了坑我一下子啊,要没谱,咱现在就偃旗息鼓,别出洋相。要是万一支起摊来了,领导组成立了,真是雷声大没雨点,我这脸可没地方放了啊,咱们刑侦你又不是不知道,挨批的时候最多。”
“苗局,现在不补充侦察嘛,您让我说有谱没有,我斗胆一说,不蒙您吗?”邵万戈道,和分管刑侦的这位领导很熟,敢笑着说话。
“对,就是蒙我,我怎么觉得你是怕这事搞不大?”苗奇坐下来了,思忖着不对了。邵万戈几次主动汇报,似乎都像在请缨,这和以往给他压担子不太一样,很反常了。
“您说这声势能大起来吗?我是指,万一有发现的话?”邵万戈道。
“那还用说,一例一起刑事案件,那怕你杀人放火影响也不会很大,就大也会被咱们封锁着消息。这种案子不一样,直接关系到民生,直接和老百姓的生活,和咱们的形象相关,当领导的巴不得多办点这种案子呢?就是不好办呐,现在这些贼也聪明了,净拣荒郊野外没人的地方偷牛,咱们警力也跟不上呐。”苗奇叹道,作为警察和你作为一名普通人有时候感觉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多数时候,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说话的时候没音了,他异样地回过头时,邵万戈正在看着手机上的什么,等了片刻,邵万戈脸上有掩饰不住地的笑意,他惊声问着:“小子,藏私了是吧?说说,让我老头也高兴高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老马关二队给了干活去了是不是?”
那是个盗窃案侦破上的奇人,从扒窃开始,入室盗窃、商场盗窃甚至金库盗窃案都参与过,不过他病退二线上,很少有能使唤动他的人,能到二队就叫邵万戈很奇怪了,可不料更奇怪的是,邵万戈神神秘秘地道着:“还真不是马老,是我的先遣队从大同发回来的消息。”
“可以啊,已经干上了?”苗奇高兴了。
“他们已经查了九个牧场、访问了七所监狱里历年来的盗窃大牲畜的服刑人员,正在确认我们前期的一些线索,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邵万戈道,心情大好。
那几位派出去的小伙已经星夜兼程把历年来的案发地快走了一遍了。这个工作强度比二队的大部分案子强度都大,他实在感叹这些乡警的承受力。
“带头的是谁?解冰,不对,他太年轻。李航还是赵昂川?”苗奇问道,都是二队的名人。
“不是,是乡警。羊头崖乡的。”邵万戈道。
“啊!?你们二队的可好意思用人家乡警?基层警力才有多少?”苗奇大惊道,不过马上似乎想起恐怖的事来了一样,指着邵万戈道:“是…是…是不是那位什么余……就去年被老贾捅了瓶刺的?”
“余罪!”邵万戈道,斜着眼瞥着领导的表情。
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让苗奇副局长一下子跃坐回座位上,既是吃惊又是怀疑,去年袭警的故事已经没有了热度,那个扔到羊头崖乡的小警察已经快被人遗忘了,这个浮躁的年代,车子房子位子票子面子需要关注地方太多,谁还会再想起那位昙花一现的反扒高手。坐在他的位子上看那件事,被扔在那种警务可有可无的地方,用不了多久,你自己都会在自叹自嗟中泯然众人矣。
那怕他就郁闷至死也不会有人奇怪,可要活蹦乱跳又蹿起来了,还接着了件稀里古怪的案子,这下子让苗奇的兴趣大增,邵万戈笑着把他带着乡警伏击抓偷牛贼的事一讲,苗奇开怀大笑着反问道邵万戈道着:“小邵,你知道干警干警,这个词有什么含义吗?”
“您是指能干活的?”邵万戈道。
“这是一个方面。咱们的队伍里有投机钻营的、有混吃等死的、有违法乱纪的、有碌碌无为的……但是也有这种拼命要找到真相的人,不管是出于嫉恶如仇还是出于个人兴趣,他们才是我们身体的躯干、从警的脊梁呐。”
苗奇严肃的道,不吝溢美之辞了。看邵万戈笑着,他的脸色却又是一敛,以一种更严肃地口吻下着命令道:“这个名字,有定论以前,不要在王局面前提起。”
邵万戈想到了什么,凛然应声,他知道又是那点派系山头之类的事作祟,他很反感这种事,可他却无力拒绝发生在身边的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