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宝见他说得轻松,当下便试探着问道:“十万二十万也能借?”
“数目更多也能借的。”郭桓很肯定地应道:“张院长,您可不要小看了自己的信用,福瑞丰愿意跟您合作,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您和琼西书院所拥有的良好信誉。当然了,这也是在下主动来拜会您的原因。”
张金宝道:“但信誉不能直接当钱花啊!若是要向银行借款,口说无凭,那也得拿其他的东西来作为抵押吧?”
郭桓点点头道:“这是银行的规矩,相信张院长也能理解。”
张金宝道:“可在下除了琼西书院之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了,但要把琼西书院抵押出去,说实话在下还真不敢冒这个风险。”
郭桓道:“张院长,您只要把琼西书院这块招牌继续经营下去,就不用担心有什么风险。刚才已经说了,利息,可以给您压到最低,钱,可以慢慢的还,不用急。十年八年之后,说不定您已经又开了好几处分院了,琼西书院早已身价百倍,这一点借款又算得了什么。”
张金宝要说自己毫不心动那肯定是骗人的,郭桓的建议其实很有诱惑力,他当然也希望琼西书院自始至终都在自己手上,完全由自己说了算,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一些顾忌。
张金宝道:“郭掌柜,请恕我直言,如果在下以琼西书院的名义向银行借了这笔款,对您个人有什么好处吗?在下的意思是……金钱之外的好处。”
张金宝看郭桓如此努力地要促成此事,总觉得对方应该是有所图,而且不仅仅是为了从这笔业务中获得提成而已。既然眼下没有第三人在场,他便索性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个疑问如果得不到解答,那他始终会觉得向银行借款这事有点不太妥当。
郭桓闻言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权衡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张金宝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郭桓终于开口道:“听说琼西书院中也开设有近年才兴起的金融学科,那想必张院长对银行的运作应该略知一二。银行要获利,就得把手里的钱借出去才行,这其中的原理,就无需在下多作解释了吧?”
张金宝微微点头,示意对郭桓的话表示认可。海汉银行的运作其实跟过去的钱庄大同小异,都是靠放款吃利息来实现盈利,这个道理基本上算是尽人皆知了。
郭桓接着说道:“海汉银行的用户,当然主要都是我国商人,但他们来广州从事贸易活动,却极少会在这边进行大笔投资,顶多就是存存取取以便于结算货款,而这对于银行来说,是不会产生多大收益的。金库里的钱借不出去,银行就是在亏本经营。如果一直亏钱,那就是在下经营不善了。张院长如果想知道原因,那这应该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了。”
张金宝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郭桓的处境。说白了就是海汉银行在广州所开设的分号平时没拿到多少贷款业务,银行没法盈利,而郭桓作为负责人自然难辞其咎。他要改变这种现状,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设法联系客户到银行来贷款,而相较于本地的明商,显然来自海汉的商人会更容易说服一些。
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先确认目标对象会有在广州投资,进行长期经营的意向。其实有这种意向的海汉商人为数不少,在广州买房的开店的,每年都在增加。但问题是这些跨海到广州来做买卖的商人大多实力雄厚,并不需要借钱经营,因此郭桓想要找到合适的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这次他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提前获知张金宝打算来广州开办书院的事,便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会是一个潜在的客户。这个时代的书院本来就是投入大产出低的行当,而琼西书院据说还主动联系了福瑞丰寻求合作,这显然就是缺钱的信号。
大项目,缺钱,来自海汉本土,这几个要素合在一起,在郭桓看来便是再合适不过的目标了。于是他还特地提前安排了人在珠江江岸盯着福瑞丰的码头,就等着张金宝到来。待确认了张金宝的住处之后,郭桓便主动登门拜访来了。
张金宝道:“但即便在下从郭掌柜这边借钱,终究数目有限,恐怕也不足以改变广州分号的经营状况。”
郭桓道:“张院长借多少是其次,主要还是得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范例,这样才便于向更多的人推广银行的借款业务。琼西书院在国内一向口碑不错,在下今后要向其他商人介绍,也不用多作解释,只要把书院这招牌一亮出来,大家自然便知这种借款方式的可靠。”
郭桓这话里话外还隐隐捧了琼西书院一下,也是让张金宝听得心头舒服,如果能被海汉银行当作了海汉商人在海外经营的榜样,那对于书院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极好的宣传渠道。而且张金宝也明白,这种事的确是越早参与收益越大,等今后这广州分号的业务慢慢好起来了,那可能就没有跟郭桓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张金宝思忖片刻才应道:“郭掌柜所说之事的确在理,但在下先前便与福瑞丰这边商议了合作办学的方案,如今要是从银行借款,那岂不是就相当于把福瑞丰一脚踢开了?这于情于理,在下都不好向对方做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