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京师还是富人多。
天启帝的病情越来越重,方逸一直也没能再接到天启帝的手谕,他也迟迟没有前去遵化县上任。
一切都在方逸的规划下,按部就班地走入正轨,需要他亲自去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方逸变得低调起来,他已经很少外出了,只有每日下午的训练依旧风雨无阻,空闲的时间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别人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这样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六月二十二日。
就在这一天,信王朱由检接到天启帝的旨意,奉命入宫。
此时,正是黄昏。
金色的阳光照在宽阔雄伟的紫禁城中,红色墙壁上的琉璃瓦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是在阳光所照耀不到的地方,却又显得有些阴冷。
朱由检低着头,默默地跟在一名小太监的身后,他本能地感到,一路所见的太监和宫女们,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几乎每个人都用一种略带谄媚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来果然如王承恩所说,自己的这位哥哥,如今病得非常严重。
天启帝所在的乾清宫,威严辉煌,但在朱由检今日看来,竟然有了几分阴森的意味。
小太监领着朱由检一路来到天启帝的榻边,方才离去。
听到动静的天启帝缓缓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的弟弟,便无力地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朱由检走了过来,看着病榻上的皇帝哥哥。
天启帝无力地拍了拍榻,示意朱由检坐下来。
相比以往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天启帝的脸浮肿的非常厉害,嘴唇干裂,声音也十分衰弱。
看样子是要不行了。
朱由检的眼圈顿时就红了,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掉。
天启帝伸出手,抚在自己弟弟的手上。
兄弟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语。
“弟弟将来要做尧舜那样的明君啊。”天启帝深深地望着朱由检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哥哥怎能这样说……,一定会好起来的。”朱由检的泪珠终于禁不住掉落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天启帝的衣襟上。
天启帝慢慢闭上眼睛,刚才和信王说的那句话,似乎就已经极大地耗费了他的精力。
朱由检泪流满面。
片刻之后,天启帝缓缓睁开双眼,嘴唇颤抖地继续说道:“吾弟当善待张皇后。”
朱由检连连点头。
停了一停,天启帝又道:“魏忠贤恪谨忠诚,可堪大用。”
朱由检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天启帝再度闭上眼睛,半天没说话。
朱由检以为天启帝已经睡着,便打算起身告退,谁知他刚动了一下,便觉得天启帝抓着自己的手突然一紧。
天启帝再度睁开眼睛,“告诉方逸,蒸汽机研究不可中断。”
朱由检急忙点头答应下来。
天启帝这才松开了手,再度昏昏睡去。
过了半晌,眼圈红红的信王朱由检,离开了乾清宫。
当天下午,天启皇帝朱由校驾崩。
哭肿了眼睛的魏忠贤,再次将他最信任的手下,工部尚书崔呈秀秘密找来,商讨对策。
魏忠贤脸色悲痛,心情惶急,他最大的倚仗天启帝去世,这让魏忠贤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能地感到,一旦信王朱由检登基,对他而言,将是凶多吉少。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本牢牢把控朝中大权的他,在信王登基后,将不得不将权力交出,而在朝堂上树敌甚多的魏忠贤,一旦失去权力的保护,其下场可想而知。
对此,魏忠贤并非没有提前做好应对,他的党羽中曾有人提议,让某一个妃子假装怀孕,再找来一个婴儿来冒充天启帝的儿子。
但这是一旦被发现,将会被诛九族的大罪,那些在魏忠贤权势滔天时纷纷前来依附的党羽们,待到这关键时刻,却无一人有胆量去替魏忠贤实施此事。
天启皇帝患病的这些日子,魏忠贤整日忧心忡忡,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他看到自己惨淡的未来,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