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被运送到半道上时,再度悠悠醒来。只是他头部本就受了伤,又被那辆连垫子都没有的老牛破车颠得厉害,是以头痛欲呕。
武士彟虽然负气地说过让任怨全权负责缉匪事宜,但又岂会真的置身事外?尤其是荆王殿下不日将至,如果利州治安不靖的话,他做为大都督是要负首要责任的,是以也是一路赶回,一路调动官兵,封锁全城,缉捕刺客。
武士彟听说李鱼已经醒来,甚是高兴,此时柳下老爷依旧在呼呼大睡中,着实令人担心。两相比较,还是小神仙更叫人省心。但是武士彟正在调兵遣将之间,一时也无暇与他多言。
武士彟只到李鱼面前慰问一番,见他精神依旧萎靡,便让陈飞扬和狗头儿送他回家歇息,并请郎中好生延治,等手头事了他再登门看望。
李鱼回到家,潘娇娇一瞧儿子头上撞出好大一个包,登时心疼地掉下泪来,她赶紧让陈飞扬和狗头儿抱着李鱼,小心地放在榻上,让他侧身卧了,便张罗着让陈飞扬赶紧去请郎中。
李鱼此时神志已经清醒了许多,他唤过狗头儿,问了问他晕迷之后的情形。狗头儿当时没敢上楼,等楼上太平后才上的楼,对于楼上情形如何了解?但他自然是不会对李鱼这样讲的,是以便就他上楼后所见,胡乱猜测着编了一通。
李鱼听罢暗自思量,吉祥当众冒犯任太守,任太守必然怀恨在心。但,任太守与武都督刚刚闹出了意气之争,又适逢强梁行刺,任太守本人又受了伤,无论如何,短时间内他总不会还有心思去为难一个小舞女吧?
毕竟他已做到这么大的官儿,起码的境界应该有的。其实这就是李鱼一厢情愿地想当然了,达官贵人们与普通百姓有何区别?只不过他们平素高高在上,叫人看到的都是他们不食人间烟火的一面,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能做到那等高位的大官,必然坐卧起居、言谈举止、品格境界与我等小民不同了。
但是,其中有些官吏犯事被抓后,从各种渠道透露的他的一些所作所为,七情六欲、爱恨贪嗔影响下的行为,与我等小民却是并无二致,甚至尤有过之。
不过,李鱼虽然认为任太守短时间内不会去寻吉祥的晦气,却不相信庞妈妈会放过吉祥,李鱼想到这里,急忙坐了起来。他这用力一坐,后脑伤处被抻动,登时头痛欲裂,扶着头哎哟一声呻吟。
潘娇娇正为儿子熬枣粥,赶紧抢过来扶住他,道:“儿啊,你不好生躺着,起来做甚?”
李鱼扶着头道:“儿不放心吉祥姑娘,得去‘张飞居’看看。”
潘娇娇急了:“吉祥姑娘乖巧可人,娘也怜惜的紧。可是你自己都伤成这般模样,如何还能上街?再说,发生了那么多事,人人焦头烂额,多少大事来不及梳理,谁有余暇去为难一个苦命的丫头,你待伤养好些再去不迟。”
狗头儿也劝道:“是啊,小神仙。小神仙你名扬天下,靠的就是神仙术,你看你后脑勺儿上这么大一个瘤子,红得发紫,紫的发黑,轻轻一碰,砰地一声就要炸开了似的,这要是伤了脑子,准得变成傻子。”
李鱼气的发昏,指着狗头道:“你……你真真一副狗脑子!”
潘娇娇听狗头儿说的可怕,可是心惊肉跳,急急按住李鱼道:“儿啊,你别乱动,快小心侧卧着。狗头,你把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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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被子拿来,顶在鱼儿背后。省得他睡着了不小心仰卧,压着伤处,哎呀,造孽啊……”
李鱼被老娘硬按在榻上,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吩咐狗头儿道:“狗头,你替我跑一趟张飞居,打听打听吉祥姑娘的情况,如果有什么情况,速速回报于我,快去!”
狗头儿点头哈腰地道:“小神仙您放心,小的本就是个钻门觅洞的包打听,要不咋叫狗头儿呢,小的这就去,这就去……”狗头儿说罢,撒着欢儿地向张飞居跑去。
张飞居里,庞妈妈指挥人收拾了混乱的现场,满头大汗的提起一壶凉茶咕咚咚饱饮一番,又到店门陪笑应付了一番封锁了店门的捕快杂役,给班头塞了点钱,其结果也不过是换得他们不进店来骚扰,至于解除封锁么……
这是任太守下的命令,县太爷未得撤离的命令,也是不敢撤销的。庞妈妈打听明白,已然明白要想让张飞居继续开张营业,唯有让任太守心平气和才行。返回张飞居后,庞妈妈思量半晌,一腔恨意便都转到了吉祥身上。
这时候,因为店里遭了贼,平素里只在后宅晃悠,不大在前店出现的一众保镖护院也都散布于全楼,巡弋各处,戒备安全。何小敬和荆沿提着刀,正好走到庞妈妈门外。
庞妈妈恶狠狠地向外问道:“吉祥那小贱人呢?”
荆沿答道:“奉妈妈命令,将她押在房中了。”
庞妈妈冷笑一声,眼珠转了转,向何小敬招招手,何小敬忙进了屋,凑到庞妈妈嘴边,听她耳语了几句,轻轻点了点头。
吉祥被关在自己房中,门口两个小二守在那里。
吉祥也不理会,她蜷着双腿坐在榻上,下巴搁在膝上,神思恍惚的,只是在想,李鱼哥哥后脑磕了那么大一个包,不会把他撞傻了吧?人家可是陆上神仙呢,这要是脑子撞坏了,我该是造了多大的孽呀。
想到后怕处,吉祥不禁泫泪欲滴。这时候,何小敬走在前头,荆沿提着一个食盒跟在后头,一起进了房间。
荆沿把食盒往妆台上一放,看一眼吉祥,一脸同情地叹了口气,道:“吉祥姑娘,庞妈妈正在气头儿上,将你禁足房中,不得出去。晚餐,你就在房中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