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暗暗感慨了一句,望着第五凌若含情脉脉的眼睛,心弦如琴弦,忽地狠狠地弹了一下。
不能简单地以年龄来区分的,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一生,太简单。尤其是对女人来说,所以,千百年后的一个及笄少女,在心境和情感上,是不可能与此时的同龄女子相提并论的。
李鱼情不自禁地反握住了她的手,暗哑着嗓子,道:“就冲你贱,这句话,你能记多久?”
第五凌若眸中泪光闪闪,低声地道:“一辈子,好不好?”
说到后来,她已带上了哭音儿。
李鱼是别有所思,所以如此一问,可是第五凌若听他这么问,却以为他是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当然惶急哭泣。就连李鱼此时的微笑,在她看来,都像是依依不舍的辞世之语了。
有这么一刹那,李鱼想要对她说出自己的身份,说出自己的名姓。
可是,宙轮下落不明,他根本不能确定未来会怎样,如果真的不能回归,如果就此死去,那又何必跟她说那么多,给她徒增烦恼。
“老天把我送了来,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让我死吧。”
李鱼迷迷糊糊地想着,再度陷入了昏沉之中。
孙神医带着小药童又回来了,小药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
“姑娘,给!”
药童把碗递给第五凌若,第五凌若接过药碗,一扭身坐在榻边,舀起一勺,小心地吹了吹,就想喂给李鱼。
孙思邈咳嗽一声,礼貌地微笑道:“姑娘,这是给你祛除蛇毒的药,不是令兄喝的。令兄的药,还没煎好呢。”
“哦!”
第五凌若应了一声,收回勺子,递到了自己嘴边,一口、两口、三口下去,泪珠忍不住就掉在药碗里,荡起一圈涟漪。
孙思邈摸了摸胡子,收回搭在李鱼腕上的手,扭头恰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道:“药是苦了些,姑娘且忍耐。”
第五凌若幽幽地道:“我不是口里苦,是心里苦。”
“哦?喔!”
孙神医恍然大悟,抚须笑道:“你兄妹俩当真情意深厚。其实姑娘不用那么担心的,如果他去了腐肉,敷了药泥,便能马上痊愈,那是极为难得的事。有所反复,也是正常的。而且,他昨日去了腐肉,重新敷药,旋即便高烧起来,正说明身体已经具备了抵抗的力量,开始抵御化脓发炎对身体的伤害。我刚才为他号过脉,中气十足,应该能转危为安的。”
这老头儿昨天说话不清不楚,只说了最好的局面,偏偏他在世人眼中,又是能肉白骨、活死人的活神仙,对他的话,病人及其家属那是无比的重视,所以把第五凌若吓的不轻,只道既然发烧,那他就死定了。
此时听孙思邈一说,小姑娘捧着药碗,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
而此时,长安城中已经变了模样。
由于太子李建成改变了策略,东宫六率全部回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长安城重又交给了留守官员们打理,已经迅速平静下来。
而李建成也是在两率兵马护送到铜川仁智宫范围内后,便遣他们回返,只率百余精骑直趋仁智宫。
传闻已然造反的太子居然只身来到仁智宫,立即打了秦王的人一个措手不及。而此时秦王本人却又不在仁智宫。因为他已奉旨去围剿杨文干,但他半路来了个金蝉脱壳,先去了长安,密谋安排了一番,这才前往杨文干的地盘,公开亮相,此时尚未回来。
李建成此时在朝中的威望地位其实仍在李世民之上,皇室、宫中乃至许多朝廷大臣,都是以向太子的,在秦王离开后,没少在李渊面前进言,李渊也觉得,儿子已经是太子,国之储君,实在没有理由造反,心里未免有点含糊。
此时再听说太子孤身前来,那份犹疑登时坚定了许多。
但他宣李建成晋见后,仍然故意作态,试他心意。李建成见老爹不信他,气极之下居然要以头撞柱,唬得众武士赶紧把他拦住。李渊并不是一个昏君,事情到此,心中也隐隐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爹的在儿子们面前,其实一直是“活稀泥”,长子在他还是唐王时就是世子,称帝后就是太子。次子功劳不小,就封秦王,授司徒、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外,加封古所未有的“天策将军”称号。
在老爹眼中,两个儿子这样就算摆平了,谁料,却是助长了秦王的野心,两兄弟的争斗反而愈加激烈。当下,李渊急忙亲自起身离座,安抚儿子一番。
不过,李渊出于谨慎,还是先把太子“留”在了仁智宫,亲自选派了三位大臣回长安,接管长安之后,他才会启程回京。
这三位大臣,一位是李渊的亲信,一位是他的第四子李元吉,而另一位,就是天策府的封德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