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也不拒绝推诿,否则她疑心不死,回头定然会寻各种机会试探,防不胜防,倒不如一次断了她的念想。
门口处有需要修补的青石板,下人已经撬开了,桔梗再三叮嘱诺雅小心绕道走。她将手搭在婆子手心里,有意带她从跟前过,灯影重重里压根看不真切。
婆子的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搭上她的脉搏,将全部心神放在手指尖上,聚精会神,压根就没有注意脚下,一个不慎,向前踉跄一大步。
诺雅趁机多半个身子压上去,打算“同归于尽”,趁机给婆子一个颜色。谁料那婆子下盘极稳,竟然稳稳当当地站住了,并且搀扶住了她的身子。
诺雅赶紧松开她的手,夸张地拍拍心口:“吓死我了。”
安若兮也只当做是婆子不慎,绊了一跤,厉声训斥:“粗手笨脚!多亏有惊无险,否则让我如何跟九爷交代?”
婆子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小心着了道,却是哑巴吃黄莲,只能唯唯诺诺地赔罪。
诺雅大度地摆手,自己径直进屋到桌边坐了。
安若兮不请自来,进屋扫视一圈,亲昵地道:“妹妹若是在府里有什么不方便,或者是需要什么吃穿用度,尽管跟姐姐说,千万不要客气,姐姐自当尽力。”
诺雅也不客气,点头应下。
“那可是妹妹的汤药?怎么不吃,都放得凉了。”安若兮继续没话找话。
诺雅才想起,刚才桔梗端药给她,她不想浪费口舌解释,就让她暂且放在床头晾着,想找个机会倒掉的。后来一忙,也都给忘下了。
那婆子立即会意,上前端起药碗:“我去给热热。”
诺雅不知道十剂汤究竟给开的什么药,内里有没有乾坤,有心阻拦,可转念一想,他百里九设下的套,凭什么自己还要帮忙遮掩?那婆子想探查,就让她去好了,左右有百里九担着。索性落落大方地道:“也好,有劳了。”
婆子端着药碗,刚刚转身出门,桔梗就迎上来,将药碗客气地接了过去:“这些琐事就由奴婢来做好了,不敢麻烦您。”
诺雅不挡不拦,婆子反而没了疑心,也不好固执,悻悻地转身回来。
诺雅心里烦,极烦。这秦宠儿讨厌,那是真枪实刀地干仗,干脆利落。这安若兮却尽是玩阴的,讨嫌至极,还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不放。
她面前的圆桌上摆了一叠金丝桔,都是下人故意挑选的略有青涩的果子,原本就是投其所好,来讨好自己的。
安若兮坐下来,眼神一黯,有些嫉妒,却强作笑颜:“这些下人倒也用心,知道青桔子最是酸甜开胃。”
诺雅极是吃惊:“我还以为是别人挑拣剩下的青果,才轮到我这里。没想到安夫人竟然喜欢,那你多吃一些。”
说完随手挑选了一颗,不由分说地剥了皮,塞进她的手里。
安若兮盛情难却,挑了一瓣塞进嘴里,立即酸涩得眯了眼。诺雅接二连三地将橘子塞给她,殷殷相劝。
安若兮被涩得再也招架不住,“噌”地站起身来:“我突然想起我院子里还有事,既然妹妹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先回去,改日再来。”
诺雅慢悠悠地站起身,招呼门外的丫头:“朝三暮四,进来将这碟桔子打包,给安夫人送过去。”
安若兮一边连连摆手,一边逃也似的向外走:“不用了,不用了,妹妹自己留着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安夫人给我带来那多大礼,我怎么能让你空手回去呢?礼轻情意重,你别嫌弃。”
朝三暮四进来,将桌子上的桔子尽数捡了放进篮子,婆子伸手接了,安若兮忙不迭地告辞出来,离了一念堂老远,方才低声咒骂一句:“恃宠而骄,不识抬举,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身后的婆子冷笑着讥讽:“果真是一毛不拔,怪不得府里下人私下都在议论,他们往一念堂跑腿多少趟,一分钱的赏钱都没有拿到。就这样不通世故又小家子气的丫头片子,不过是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而已,秋后的蚂蚱,风光不了几日。”
安若兮这才想起正事,转身问婆子:“刚才交代你做的事情,可有结果?”
婆子点头:“小姐放心,已经成了。她以为我是想给她把脉,自作聪明地想绊倒我,我正好趁她靠过来的那一刻,暗中做了手脚,神不知鬼不觉。这就叫做将计就计。
而且,虽然我没能接触她的脉象,但是近身感受,她气息紊乱,不懂吐纳,并非习武之人。还有,那碗汤药,闻起来的确像是保胎的方子。”
安若兮沉吟片刻,不确定地道:“难道我的猜测错了?她果真只是琳琅阁的一个厨娘而已?那样说来,我们动手除去她也就没有什么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