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面露赞许,赵云面沉如水但明显呼吸急促了些,倒是焦触没有一点委婉地问道:“将军,我也能去?”
“不是能去,是必须去。所谓上行下效,回到辽东燕某、太守沮君,到各地校尉、都尉,别部司马、军侯,只要那些大儒不拒绝,全部都给我去坐在学馆好好学经……还有襄平近畿的乡学、县学,各部的兵卒若心有向学者,燕某一律都要送他们去进学,从此改变辽东郡的现状,不但要让吏民军卒有饭吃、有衣穿,还要让他们有书读!”
燕北吃够了没书读的苦,如今有机会能让乡人读上书,自是在心中无比骄傲。天可见怜当年他用一根木棍能默写出半部汉书却只认识什么张啊、公孙啊的苦恼。
那时候燕北认识寥寥可数的字,全靠旌旗大纛上的字迹与领军的将军比对。他若认识那个人,便能猜出旗子上的字,从而记在心里。
“先别忙着高兴,百姓如何读书是他们自己的事,燕某只需将机会留给他们即可,但你们乃至燕某麾下的士卒不同,凡燕某部下有心向学者,三月一察半年一考,列俱最末者皆以军法伺候!”为将者不识字,不知书,便与莽夫又有何意?如今辽东郡的盘子铺的越来越大,燕北早不像从前那样放纵自己,自然也不会放纵自己的部下,“都知晓了?”
见到三人均大声应诺,燕北这才带着笑意点头。
虽然他将助张燕说得冠冕堂皇,但他心里还有一层意思是无法向众人言明的。黑山之众,像张燕这样知恩图报明理重义的人不多,但张燕所掌握的力量可不小,如果此次事成,他将与韩馥、袁绍并肩,成为冀州之事绕不过去的人物。
如今辽东郡虽一切走上正轨,但整个辽东部对幽州府而言是越来越危险了……谁也不能说清将来会发生些什么。为了避免将来可能到来的祸患,燕北需要拉拢更多的人、更多势力簇拥在自己身边。
公孙瓒、王松与自己有仇,幽州众从事除了鲜于、魏攸之外,大多看不起他。幽州之内所能为他所用的不外乎这几个人与乌桓。他需要在外部扩大自己的威望,无论黑山张燕还是北方鲜卑素利。
都将是他经营的钉子,这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派上用场,或许付出的善意便像东奔之水再无法收回。但如果有朝一日可以用得上,便是燕北庞大的助力!
“不但黑山张燕要准备两条路,我们,也有两条路。”燕北带着众人回到军帐,没了黑山罗市等人他放开了许多,探手说道:“这两条路都要在张燕胜过胡轸的情况下,如果他败了,那也没办法。若他胜,我等即需第一个赶至邺城之下,一手促成张燕与朝廷的和谈,所以我们要准备一条进攻邺城的路线。”
燕北从不认为自己是充满善意的老实人,无论他是燕二郎还是如今的燕将军,在他不曾变化的皮肉之下仍旧是那个祸乱塞外令乌桓小部与汉民闻风丧胆的马匪头子。
他从不善良。
“张燕若听我的,则万事无虞。但我部却不得不防,因而这条路要能保障粮道、禁得起邺城下恶战,甚至要在发现张燕有丝毫背盟之意时便以雷霆之势攻下邺城。即便不能,也要能全身而退,再谋后事。”燕北满面严肃地对太史慈问道:“子义,此次前往邺城,除了促成和谈,你还得到什么?”
“嗯?”太史慈愣住,数息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开口便要告罪:“属下无能,请将军责罚。”
“不必如此,是我疏忽,你从未做过斥候,又怎会知晓这些。”燕北摆手打消太史慈的愧疚,接着伸出手来点着指头说道:“诸君,日后若再有出使,切记你们所通过的每一座城池,都要暗自记下外墙、瓮城及城内外营地的军士驻防;城门往来是商贾、农户,还是兵马巡城亦或吏民奔走;从营中军士食材到百姓脸色能否温饱、城中有几座水井,附近山地河流,道旁暗哨明哨……尽管这些事情本是由斥候来做,但需要我部出使之城池,必然为旁人近畿,斥候不得深入。”
看着焦触脸上的迷茫,燕北愣住,接着抚掌笑道:“不过如今你等行伍之日尚短,不懂这些也是常理,辽东的汶县令孙轻是斥候个中翘楚,等咱们还师辽东,众人可多亲近。”
三人纷纷点头,尤其以太史慈为最。他以武艺与箭术称名而被燕北看重,不过如今在兵家之事上,他还差了许多,至少这份燕北所求的随机应变他便不行。
当下拱手说道:“待回还辽东,属下定向孙县令习斥候之法,不单孙县令,麹校尉的冲阵、张军侯的巧变,亦为慈之所不足。”
“子义此言大善啊!”燕北抚掌而笑,环视三人朗声道:“我曾听说孔夫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子义有古贤者之风啊!”
正当帐中欢笑之时,帐外有士卒奔跑而来,回首指着城外的方向道:“禀报将军,城外东北方有一支人马打着袁字的旗号而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