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洛阳被熏黑的城头上长立西望的燕北,远远地见到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影子似浪头般蔓延开来,约摸着有千五百骑奔踏而来,领头的正是孙字与麹字大旗。
得胜归来的兵马,自有一股兴高采烈的气势,连带着让洛阳城头的燕北本部士卒也都压着声音欢呼着。
据守这座沉闷的死城,方圆赤地二百里,待上好几个月,任谁的心里都会变得压抑……即便是粮草辎重从不短缺,城内饮水从不断绝。
哪怕不是为了那些宝物,单单士卒的状态,燕北也要打算回辽东了。再在这里耗下去,他的士卒会失去很多战斗力不说,也有啸营的危险……这帮人一年多没见过亲人,没见过女人,不是打仗杀人就是等待打仗。
再这样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此次作战唯一占到的光亮就是他们没有谁来过洛阳,而且能远远地见到那些名传天下的人物,投身一场又一场能够载入史册的战事。
否则鬼才能坚持这么久!
兵马西来,燕北自然是要点起部下准备营帐,甚至亲自下城迎接孙坚与麹义。
远远地离近了,先头的麹义翻身下马,隔着老远就朗声喊道:“哎哟哟,将军啊,又不是头一次出征了,弄这么仪仗干嘛啊这是。”
“滚边儿去,我是下来接文台的。”燕北没好气地对麹义笑骂一声,转而将目光放在与麹义并肩翻身下马的英武将军脸上,面容随之一肃,拱手道:“在下燕北燕仲卿,贺二位将军得胜归来!”
孙坚人如其名,面容威严而坚毅,初次见到燕北如此年轻,即便听麹义说了许多关于燕北的事情,还是令他眼神中有难以言喻的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仍然裣起战袍躬身拜倒,朗声道:“坚谢过将军,不辱使命,击败徐荣!”
“好好好!文台将军不必多礼,来,城中已备好酒食犒劳兵马。”燕北说着便走上前去把着孙坚手臂朝城门边走边说道:“虽然军中不能饮酒,但今日破例……麴将军,你也辛苦了啊!”
最后一句,燕北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他把着孙坚在前面走,却没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转脸一看麹义这家伙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抱臂立在原地,还特意偏过身子眯眼儿时不时朝这边看着,就看燕北注没注意到他……小家子气的模样啊,真是让燕北有心把他晾在城门下头却舍不得。
“不辛苦不辛苦!”听到燕北这么说,麹义又立马笑逐颜开了,朝周围士卒示威似得哼出一声,昂首阔步走上前来,伸手抓着燕北另外一只胳膊,三人并肩进入洛阳城,令燕北哭笑不得。
麹义这个家伙的性格有时候确实挺招人烦,不论事宜不分场合地总要显显自己的本事多大……说来也奇怪,当着自己人的时候都挺老实,可能是部下们做一营帐时燕北总是体谅着他是帐下头号大将,总能显出他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地位,也就觉得舒服了。
可一旦当着外人的面,燕北总是要对外人有更多亲待以现实出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麹义心里就不舒服了。比方说关羽张飞多壮勇的猛士,无非是不会打仗罢了……上次在营帐里他是怎么说人家来着?说人家仗打完了都没想到取胜的办法。
这像个心智健全的偏将军能说出来的话么?
不过军中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家伙也好,至少能用他言语性格上的可恶把其余部下坚定地团结在燕北的周围。
“文台将军,看样子你与麴将军在作战中关系非常融洽。”燕北对孙坚笑道:“你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对待旁人的,从来就没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孙坚发笑,但也仅仅是出于礼貌,毕竟与燕北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他不愿表现地太过喧宾夺主。
孙坚知道进退,并不意味着麹义也知道啊!
“孙文台是最优秀的将领!将军你真应该在新城看一看,徐荣也是用兵老道的行家里手,我们两个分兵合击,将他溜地疲于奔命!”提起战事,麹义笑得张狂,仿佛脑海中已经想起徐荣被他们打的追亡逐北的惨状一般,另一只手仅仅攥着拳头说道:“实在是文台已经做了豫州刺史……唉,说真的文台,豫州刺史部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们一起去幽州,只要将军跟我们人马,你我二人能从北打到南,从东打到西,踏平天下诸侯!”
得了,燕北思虑好久如何告诉孙坚袁绍另外又委任了周昂做豫州刺史的事情,被麹义这么大刺刺地提起豫州刺史这个官位,燕北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本想着多少要等喝过庆功酒了再说这个事情,可眼下麹义提起,他再装傻却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