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南皮失守,袁谭自南皮城败退,袁氏旗下的冀州士人还靠得住吗?他们所掌握最大的优势,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当这片土地悬挂燕氏旗帜与可笑的宗彝章纹,冀州士人除了学识,又与其他士人有何不同呢?
没有。
他们每一个兵法战策,每一条为政举措,是因为熟悉这片土地与这里生存的百姓、民风习俗,失去了这些,冀州士人会虽袁氏南迁青州还是归附燕氏呢?
但文丑不同,他是冀州豪族出身的武人,自负勇武有力,自黄巾后与颜良投奔洛阳显贵袁绍,便被引为宾客,袁氏从不曾亏待他。甚至在袁氏一度与公孙平分冀州时,文颜两族多为显贵,应有地位,袁氏给他们了。
献出应有的忠诚勇武,也是理所应当。
“冯校尉,你且去投降吧,告诉他们文某带着淳于将军向东跑了,敌将应当不会为难你等。”文丑自马上跃下,他的胯衣被磨破,扯下襟袍系于腿上,转头在心中微微叹气,转头对校尉冯礼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文某已至山穷水尽,冯校尉若走,文某不会阻拦。”
冯礼本见燕军势大,确有投降之意,可如今文丑却一副垓下霸王英雄末路之样,反倒令其心头打鼓,对文丑奉劝道:“将军东去南皮尚有百里之遥,又携淳于将军病体,恐不能到达,不如……”
冯礼也不是非要投降不可,只是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罢了,便是投降燕氏,难道还能比在袁氏过的更好吗?北方三面争霸,算上已死的公孙瓒,燕北算是对部下最小气的一个了,像袁绍的车骑将军、公孙瓒的征东将军,他们部下将军少说四五个,尤其袁绍部下若算上偏将军之类的小将军,那可要有十七八个……燕氏呢?到了去年才表了辽东田国让为裨将,将军位拢共仨!
那王门领着两三万人投降,最后才不过是官职不动,仍旧任常山相,可兵权确实被剥得一干二净,更别说他这个没兵的校尉了!
“但凡有活路的机会,冯某便不愿舍将军而去。只是目下我等兵不足曲,尚有昏死的淳于将军。”冯礼看向马背上昏迷的淳于琼越加神色不善,心道若非淳于琼开城,目下观津仍可保持守势,万众之军也不至于一夜之间便被击溃,言下之意便是要舍弃淳于琼留给后面的追兵,以期其放过余者。
文丑何尝不知冯礼的想法,心中对此人感到不屑,眯眼道:“冯校尉可知,割肉饲虎,虎焉能饱食?若战局不利,舍小兵以保大军,文某心中不愿却也做得;然目下我等可有大军?舍旁人保己命,此等事情,文某却做不得!前方路分三头,我且分冯校尉骑兵五十,自挑一路寻活吧。文某与淳于校尉分走另外两路。”
好话说够,文丑不听,冯礼也不再多说,当即摘选出体力较好的骑兵五十,在马背上遥遥拱手,道:“既然如此,将军保重,冯某这便去了,愿南皮还有相见之日!”
文丑不再言语,只是遥遥拱手,待冯礼一行远走,这才招来十余亲信骑手,命他们绕过大道一路护送淳于琼前往南皮。随后翻身上马,却调转马头于官道上面西而立,对诸人拱手道:“袁氏厚待我等,今日山穷水尽,是诸君报恩之时了!文某欲在此截击敌军,有胆且随某来,忘恩者且自去!”
话音一落,文丑翻转铁矛,喝道:“阻敌一刻,我等可立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