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称功德,但求无愧于心耳!”朱医师站起身来,一手背于身后,抬头仰望天花板,满脸淡然。
墨白低头,又端起了茶杯,没有说话。
朱医师以四十五度角,仰望了一会,却见没有呼应,不得不回头瞥了一眼,却见墨白正在喝茶,并未看他光辉的背影,不由的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可您又可曾知道,老夫要将这济世医馆开到今日,这其中又需多少妥协?”
墨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朱医师气量大如海,在下怕是难以体会!”
“过誉了,过誉了!”朱医师呵呵一笑,随即摇头道:“不是老夫大度啊,而是每当看到病人们离去时合家欣喜的模样,老夫便觉得再苦,再累那都是值得的,更何况只是受了些许委屈而已?”
墨白对他这句话,又是微微一笑,并不评价。
朱医师着实有些无奈,心道,刚才不应该让吴掌柜出去的,这煽情的事,没个跟着配合的当真是难以搞出气氛来。
但,此时当然也无心计较这些,只要赶快摆平了这愣头青就好。
很明显他选择的是用自己的光辉形象来感化这极为义气的白大夫,只听他很自然的将话题转了回来:“这人世间自古以来,便分三六九等,尊卑贵贱,各行其道。就说这齐家吧,他们在这明珠的势力之大,白大夫,您初来可能还不是很清楚。但老夫说句并不夸张的话,在这明珠省,只要当真恶了这齐家,他们一旦震怒,那别说是您,便是老夫在这里经营多年,恐怕也抵抗不了他们雷霆一怒,说寸步难行都是轻松的,便是危及生命,也都绝非虚言啊。”
说到这里,他目光深邃,仿佛历经无尽岁月,已看透一切一般叹道:“白大夫,我知道您一身正气,不惧这些魑魅魍魉,但老夫又岂能看着您这么一个如此优秀的大夫跌入危局?一间济世医馆,对老夫来说,不过外物而已。甚至老夫这条命,也已度过了六十年华,还能有今年光阴?说丢,也可丢得了,但是您不同啊,您还有大好青春,这世间还有多少病人等着您去为他们解除痛苦,咱们医者从了医道,岂能不怜悯世人,咱们可以不顾自己的荣辱兴衰,甚至生命,但必须为天下医患着想啊。听老夫一句吧,忍一忍,老夫相信,当您到了老夫的年纪,再回头来看,也定如老夫一般,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当真是情深意切,令人感动。
不得不说,连墨白都有些佩服这老东西的急智。
竟然到了如今这种情况,他却硬是能够扯出一番道理来,并不说是自己害怕,而是一切为了墨白好。
为了墨白好都不说,还是为了天下病人好!
“朱医师!”墨白嘴角带笑,缓缓放下手中茶杯,也学着朱医师站起身来,此时的他仿佛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再也不剩半点火气,背起手,从朱医师身前走过,一路走到窗口,望着楼下慢慢漆黑的夜空,轻声道:“朱医师,听了您一番话,让在下很是有些感悟啊!”
朱医师有些愣,望着墨白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一时间又反应不过来,一时间依然寒暄道:“老夫不过是痴长几岁,见得多些而已,只要白大夫能够想明白,老夫便足以欣慰了!”
说着,他脑海中一闪,总算察觉到了哪儿不对,什么时候自己要仰望这年轻人的背影了?
这年轻人居然背对着自己说话,有些无礼吧!
不过,只是刹那间,便已经为墨白找好了理由,血气方刚嘛,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心绪难平,故而礼数有些不周到,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啊!
故而,他和大度的移动脚步,想要走到墨白身边去,与他共同欣赏这黄昏夕阳,不动声色的化解这尴尬。
“朱医师,可能您不知道,若不是您今日这番话点醒了在下,在下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条命,居然如此重要,差点昨日齐府便任由那杜先生给杀了……”墨白的声音很轻。
“嗯,杜先生?”朱医师脚步陡然一顿,眼皮陡然开始暴跳不停,也不再着急和墨白站在一起了,就在他身后,便急不可耐的打断墨白问道:“昨日,您曾见到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