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庆言这时接口道:“昨日有谣言传出,说是瞿国公死于京郊血案,我等便知此事必有人操纵。当时只当是旗蛮奸计,意在挑拨国朝与南军关系,毕竟瞿国公真的死了,凶手又指向林氏,如果一旦公布瞿国公死讯,很可能会隐群臣猜疑。”
“所以本官便将此谣言暂时压下,谁曾料想,这竟是南军自己所为,目的在于借瞿国公之死,去挑唆一些本就想除去明王之人,也没料想,竟还真的有人被他蛊惑,中了他的计……”
“若非明王府一直盯着他,找到了一份最关键的证据,今日本官只怕也是有口说不清,便是我们能拿出证据证明瞿国公早已被秘密处置,也只怕会被污蔑成,在为明王伪造证据。”
说到这里,胡庆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德王,微微摇了摇头,最后道:“不过任凭楚若才机关算尽,最终还是露出了破绽,否则我们这满殿群臣怕是就要被一个区区楚若才玩弄于鼓掌之中。”
随着胡庆言的话,所有人面色都在变化。
其实胡庆言看向德王那一眼,更多人的却是看向了老九。
所谓的一些本想除去明王之人,显然不单只德王,德王不过马前卒,真正的人是陛下无疑。
陛下肯定是知道瞿国公死讯真相的,可在楚若才当众说出的时候,他却没有否认,还借此斩明王。
老九也听完了胡庆言的话,此刻他却始终有些发懵,他察觉到了一些问题,可却无论如何也仿佛有一层迷雾遮在眼前,就是挥不散,看不清真相。
他不知道今日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他没否认瞿国公的事,要的并不是污蔑明王杀了瞿国公,只是要楚若才代表南军,和胡刘张三位大帅支持他杀了明王,好减轻朝中压力罢了。
一切都是德王自己搞出来的,他根本就不是幕后主使。
可在众臣目光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确没否认就下令杀明王,这时候他总不能说,我只想杀了明王,所以才没否认。
怪德王么?
他看着德王倒在地上的“尸体”,德王到最后用自己的死来替他承担责任,他恨德王多事,去没法再拉德王出来与众臣对证。
这时候再把德王拉起来“鞭尸”,只怕更会让朝臣寒心。
他莫名其妙的就不得不背下这个黑锅。
瞿国公的处置结果,取来了。
众臣一一过目,当看见瞿国公因“勾结旗蛮、泄露军情,外通林氏叛国,赐御酒……”
“原来是他,该死!”方帅的人陡然怒喝出声,竟当即跪倒:“陛下,臣请诛瞿国昌九族,不如此不足慰我战死英魂!”
瞿系官员看完之后,各个惶恐不安,证据确凿的事,再不敢有丝毫辩解。
然后他们一致下跪,矛头直指林氏:“陛下,瞿国昌当诛,林氏更当诛……”
这群人还是聪明的,立刻拉出林氏来挡枪,他们知道无论如何国朝不可能和林氏开战,要大肆追究瞿国昌,就需追究他勾结林氏来对付明王的事。
所以只要咬死林氏,瞿国公的问题最终只能大事化小,毕竟要把瞿国昌查个通透的话,他手下瞿系人马只怕都要受牵连。
楚若才看着大势已去,只冷笑两声,就再不吭声了。
胡庆言却不放过他,最后问了一声:“楚若才,你认罪否?”
“认,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南军无关,与其他人无关!”楚若才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整了整衣服,低下头去。
“你何敢如此大胆?”明王突然开口又问。
楚若才心中一堵,很是悲凉,他都已经认罪了,还要逼他自己编造为什么要对付明王府。
但仿佛灵光一闪,他忽然反应过来,望向明王:“是因为宁儿?”
这是疑问句,但随之他便自顾自道:“因为我曾经对付过明王府铁宁儿,我知道明王已经查到了真相,若不对付他,他迟早要取我性命,所以我背着大帅,联系德王,共同设计明王府。”
话音毕,明王一个闪身,手上罡气成鞭,就当着百官的面,一鞭鞭将其打的皮开肉绽。
仓明真人微怒,但国朝真人将手中的那卷轴递给他,看完之后,仓明真人脸色黑的可怕,最终一言不发。
很多人都见到这一幕,均盯着国朝真人手中那卷轴,谁都知道,那里面定是胡庆言口中的铁证……
“你有智慧,却没用到正处,做人应该有底线,做豪雄更应该有底线!”墨白看着奄奄一息的楚若才:“我曾说过要留你一命,希望能用你的智慧去对付旗蛮。”
楚若才倒在地下,眼神略有涣散,低声道了句:“饶过我家人!”
他声音太小,或许只有寥寥几人听到,墨白却回了句:“本王有底线,只是不知林华耀有没有?”
楚若才猛然从地上坐起,拉住他裤脚,但下一刻,终究是松手了,倒地断了气。
老九看着楚若才的尸体,再看看群臣的反应,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彻底败了,就如楚若才的尸体一样,再无一丝转机。
太快了,转折太快了,之前明明已经要将明王斩于殿前,怎么最后会这样?
殿中安静极了。
没人再说一个字,很长时间,老九知道自己应该说话,或者应该做点什么,但一直到登基典礼结束,他也没再能说出一个字。
其实他这时候,如果真有勇气,还有一博的机会,那便是如德王一样,用自己的血去将明王的结局染红。
不管现在清醒如何,只要他敢死,就能让明王背上,新君登极当日,被明王逼死的恶名。
这罪名不比谋逆小,一切的对错,与逼死新帝相比,都不再重要,只要这一招,自然会有人来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来对付明王。
可惜,他最终也没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