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欢快地应声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胡桂扬松口气,小声道:“老鸨后继有人。”
现在是正月,丫环得跑一大圈才能找到开张的铺子。
任榴儿住在暖阁里,一直没发出声音,胡桂扬等得不耐烦,肚子也有点饿,于是起身来到门前,轻轻敲了两下,又重重敲两下,再加两声咳嗽,里面就是没有回应。
胡桂扬推门进去。
暖阁里温暖如春,充满浓郁的香气,身为家中顶梁柱,她的住处比老鸨更好。
胡桂扬来过这里,所以直奔床前。
床上躺着人,屋里这么热,被子仍然紧紧盖住全身,只露出一缕秀发。
胡桂扬再不犹豫,掀开被子,果然不出所料,下面是枕头和卷起来的衣物,秀发真的只有一缕。
门口传来一声笑,“我就知道姐夫校尉把我支走别有用心。”
丫环看不到床上的状况,胡桂扬转身问道:“东西买回来了?”
“没呢,我找一个小厮帮忙。行了,我不在这里碍眼……”
“你姐姐往常什么时候起床?”
“问姐姐不就知道了?嘻嘻,姐夫校尉真疼人,舍不得叫醒姐姐,没事,榴儿姐姐平时起床很早,她说早晨有朝阳之气,能够驻龄养颜。最近可能是心情不好,起得晚些,但也没有这么晚,必是闹性子不爱说话,姐夫校尉哄哄姐姐……”
胡桂扬转身抓起一只枕头,扔给丫环,“你姐姐变模样啦。”
丫环抱住枕头,一下愣住,半晌才笑道:“姐夫校尉开的这是什么玩笑?”
“过来看。”
胡桂扬让开,丫环过来往床上看一眼,又愣住了,“人呢?”
“对啊,人呢?”
“我、我不知道啊,昨晚我早早服侍姐姐上床,她说自己头疼,不让我进来打扰,我一直……”丫环突然转身就跑,怀里仍然抱着枕头。
没过一会,老鸨来了,脸上胭脂才画好一半,比未梳洗时更显狰狞,“我女儿呢?”
胡桂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线索,笑道:“会不会是去逛街了?”
“她一个女孩儿,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不带一个人,逛什么街?”
“谁知道,没准是远在天边的街。”
老鸨愣了一会,号啕大哭。
胡桂扬迈步要走,被老鸨一把抓住,哭道:“你还我女儿!”
“关我什么事?”
“你一来,女儿就没了,肯定是你们串通好的。”
“你女儿昨天晚上就跑了,我今天上午才来,是给你们送信?还是自投罗网?我当然是不知情啦。”
老鸨也觉得没道理,松开胡桂扬,扑向丫环,“是你……”
胡桂扬趁机出屋,快步离开任家,心中觉得好笑,还有点佩服任榴儿,她竟然真敢离家出走。
胡桂扬回家吃些冷食,然后去二郎庙找樊大坚打听袁茂的住处,猜他这时候肯定在家。
“袁茂刚换新家,住得不远,我陪你去,正好去他家打牙祭。”樊大坚将卧房门锁上,出庙之后笑道:“你把任榴儿拐跑啦?”
“咦,消息传得这么快?”
“已经传遍京城。”樊大坚夸张道。
“都怎么说的?”
“说是一名锦衣校尉,天天泡在任家,银子使尽,又不想离开美人,于是使阴招,接下来的说法不太一样,杀死掩埋、携手私奔、金屋藏娇等等,你选哪一个?”
“我选以私奔之名骗钱、骗人到手,然后杀死掩埋,不留痕迹,照样当我的校尉。”
樊大坚大笑,走出一段路之后又道:“我找到人给你收拾凶宅了,别说,还真有胆大的,自愿留下当仆人,要的工钱也不算多,就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我尽量保证宅里不再死人,要是闹鬼,我就没办法了。”
“放心,今天晚上……还是明天上午吧,我去做法事驱鬼。”这是樊大坚的本行,但他对赵宅心有余悸,不敢晚上去。
袁茂家的确不远,很快就到了,是所小宅院,比胡宅稍大,房屋齐整,显然经过精心置办。
敲门多时,袁茂出来开门,一见两人,拱手笑道:“我还说待会去找你们喝酒呢,结果两位就来了,走,我知道附近有座酒楼今天开张。”
樊大坚无所谓,胡桂扬道:“第一次来你家,不让我进去看看?”
袁茂稍一犹豫,笑道:“一所小院,跟你家没啥区别。”
胡桂扬没再坚持,“那就算了,还以为你有家眷不方便让我们进去呢。”
樊大坚道:“大家一样,都是光棍一条,不对,三条,哪来的家眷?走走,去酒楼。”
樊大坚知道酒楼是哪家,前头带路,袁茂锁上院门,与胡桂扬走在后面。
“你小子,把人拐走就算了,为什么非让我去一趟呢?”胡桂扬小声问。
袁茂脸色骤变,随后尴尬笑道:“我以为能多瞒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