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皮明德决定找另一伙“好汉”帮忙,赌局也是江湖,赌徒自然就是江湖好汉。
他倒有些计划,没有随便找人,而是回想哪些人愿赌服输,裤子都输光了,也不会赖账。
皮明德连夜出府,找来三位合格的“好汉”,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再诱之以利,继续诱之以利,终于取得“好汉”的首肯。
“是万二爷要的人,对吧?那就行,莫说一个镇抚,就是镇地、镇天,咱们也一样给弄来。”
“好汉”们信誓旦旦,但是都觉得四个人不够,于是又分别去呼朋唤友,最后凑齐九个人,巧的是,其中一人认得梁秀。
“南司梁镇抚?我认得,他天天都要去尚太监家里请安,太监不在家,他也去,待得反而更久。”
“本主不在家,他请什么安?”皮明德疑惑地问。
“太监公公不在,太监婆娘在家,正好行事。”
众人都明白了,齐声大笑。
有权有势的太监通常拥有外宅,宅里有妻有子,与正常人家一样,聊作安慰,梁秀以子侄之辈前去给尚铭请安,却暗中私通太监的“假妻”,这事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但是从来没人多嘴,只当是看热闹。
皮明德大喜,心中愁闷一扫而空,与八位“好汉”花费一刻钟制定计划,然后整夜喝酒、掷骰子,凌晨方睡,中午起床,急急忙忙地各去准备。
等到事后,在皮明德向主人的讲述中,这一次绑架惊险万分、跌宕起伏,若不是他力挽狂澜,事情怕是难成,万贵听得高兴,赏他不少银子。
在当时,整个计划却是彻头彻尾的混乱。
梁秀通常是在傍晚退班之后,先去尚家请安,然后回自家休息,结果天就要黑了,八位“好汉”却只到来五位,另三位去向不明,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皮明德做主,不等这三人,可是找来的车子也有问题,竟然是货车,没有厢棚,藏不住人质。
找车的“好汉”被大家臭骂一顿,再去找已然来不及,干脆就在巷子口雇来一辆骡车。
车夫见这群人不三不四,本想拒绝,却经不住哄抬,再加上提前到手的一块银子,车夫接下这趟活儿,算是又一位入伙者。
天色渐暗,梁秀准时出现,只带一名贴身仆人,别无校尉跟随。
皮明德暗暗感谢满天神佛,该着自己今日立功,于是迎上前,拱手道:“请问这位是南司镇抚梁大人吗?”
“嗯,是我,你是哪府的?”梁秀丝毫没察觉到危险。
“这个以后再说,请梁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你究竟是谁家的?连点规矩……”梁秀话没说完,几个人从身后将他抱住,随即眼前一黑,被口袋套住,心中大骇,甚至忘了开口叫喊。
他在郧阳府曾经短暂修炼火神诀,回京路上就已放弃,自然不是几名混混的对手。
倒是贴身仆人拼命救主,可惜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
有街邻听到声音出门查看,被皮明德一通威胁,又都退回家中,这是一条安静、和睦的小巷,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梁秀被抬上车,车夫吓得面无人色,皮明德又是一通威胁,车夫终于赶骡上路,没走多远,跳车就跑,牲口和车都不要了。
“好汉”们只得亲自驾车,一路狂奔,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皮明德总算有点计划,事先打点好守门卫兵,未受阻拦,但是也因此泄露连串行迹。
半路上,梁秀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大叫“救命”,挨了一通拳脚之后,再不敢开口,心里却是惊惶莫名,想不明白什么人敢在京城当街绑架锦衣卫镇抚。
谁多人都想不明白,案子报上去,闻者无不大惊,尤其是锦衣卫,上至堂上官,下至番子手,无不愤怒异常,满城搜查,发誓要将镇抚大人活着救回来,并且严惩绑架者。
对另外一些人来说,这个消息却是别有含义。
上百名锦衣卫忙了整夜,没找到南司镇抚,却又传来消息,南司己房掌房百户左预竟然也失踪了,而且是无声无息,子夜之前还有人看到他参与寻人,到了早晨,人不见踪影,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何地消失的。
锦衣卫乱成一团,更多人出动,顺天府、兵马司、巡捕营,乃至兵刑两部,全都帮着找人,结果到了中午,却连上任不久的经历大人江耘也没影了。
消息再也瞒不住,终于传到宫里,使得龙颜大怒,造成的混乱也更严重。
绑架者们全都存着同一个心思:只要找到神玉,再大的混乱也值得。
流言蜚语笼罩全城,只有一个人不受影响。
皮明德不在,胡桂扬独居花园,听不到任何消息,送饭的仆人放下就走,万二爷也不来探望,他只能吃喝、练功,然后在园子信步闲逛,以为要再过几天,混乱才会到来。
相隔时间不久,在三个不同的地方,三名惊慌失措的人质,异口同声地宣称:“神玉?神玉不在我这儿,这事得找胡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