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我这儿抖威风来了?下午咋不见你狠啊?我就纳闷了,百家姓里根本没有姓船的这么一说呀,干嘛不承认你姓王?我告诉你,既然拉着我聊天,你就实诚些,别他妈满嘴跑火车。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了,你还整天嘚瑟啥?”李天畴毫不客气,他发现对付这号人,就得逮着软肋使劲捅。
“我那傻逼老子姓王,跟我没啥关系,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姓。他妈的这个老王八蛋!”船长突然提高了音调,歪着脖子叫起来,眼圈有些发红。
李天畴倒是没料到船长会这么激动,看来这姓名之争对船长有着重大意义,他的身世乃至成长经历一定有着难以抹去的痛苦记忆。每个人的内心,总有一些脆弱的、不愿为人知的东西需要守护。自己却故意的在船长的伤口上撒了把盐,是否有些不厚道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船长的情绪逐渐平静,“哥,你是个好人。这辈子除了养父外,你是我碰上的唯一一个实诚待我的人,和你一块呆着,我觉得踏实,这是实话。
“也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爹妈,我是被养父带大的。我亲爹姓王,还给我起了个什么狗屁名字叫王仲,这些都是我记事儿以后养父亲口告诉我的。妈的,这管生不管养的王八蛋。”船长说到这里,又狠狠的骂了一句。
李天畴皱皱眉头没有插话,只是帮船长把烟点着了。
“养父是个海员,那时我太小,为了照顾我,他辞职改行了。养父拉扯我很辛苦,到处打工,他人老实,也没有什么手艺,所以尽管很拼命,我们俩也只能混个半饱。我小时候总遭人欺负,每次被人揍,我都不敢告诉他,慢慢也习惯了。
“我上学后,花销就大了。勉强支撑了几年,实在没办法,养父又回去做了船员,每次出海就把我丢在邻居家。邻居家那个女的不是个东西,收了钱还不让我吃饱。他一回来,我就告状,养父没办法,只得同意我一个人呆家里。没人管了,我就到处瞎混,也没心思学习,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后,去了读了一所职高。
“可是好景不长,高二刚上完的时候,有一次养父出海,船遇难了,就再也没回来。只剩下我自个混了。养父是个大好人,一直对我很好,没娶老婆,也没要求我改姓。可惜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船长说到这里,倒是动了真情,眼泪啪嗒啪嗒的。
还真没想到船长会有这么苦难和曲折的身世,李天畴唏嘘不已。
“这些年你是靠啥过活的呢?”李天畴又递给船长一支烟。
“刚开始还好,养父给我留了点钱,把剩下的一年职高给对付过去了。毕业后,街道的人把我介绍到一个小印刷厂当学徒,在厂里我倒是学了点绘画设计之类的东西。可厂子太小,也就一年多给倒了。我就开始到处打工,饭馆里跑堂,在发廊里当学徒,干过好多不同的地方,可能是我人太笨,再加上也有点那个,嘿嘿,总干不长。
“后来干脆自己干了,跑到公园给人画头像,不过挣不到钱,我还自学了一点……那个相术。以前我是不会在自家门口摆摊的,没办法,现在不是日子紧嘛,反正就这么饱一顿饥一顿的混到现在。”船长说到后面竟然有了一些不好意思。
“还相术?骗人术吧?你别急着吹,我可不想和你纠缠这个问题。我问你那个臭虫是怎么回事?你骗的钱,怎么跑到臭虫身上了?”
“骗人?这话太难听了,我这儿可是技术活儿,你不明白这相术的神奇……”
“打住,你就直接告诉我臭虫是怎么回事就行,别扯别的。”
“臭虫,呃……臭虫就是一个小屁孩,至于咋回事,这个说来有些话长。”船长吞吞吐吐,表情又开始纠结,似乎一提到臭虫,船长的伶牙俐齿就笨拙了许多。
既然船长不愿意说,李天畴也不勉强,他感到一阵阵困意袭来,忙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回去睡吧,我明天还要赶早,咱们有空再聊。不过你既然没把我当外人,我也就讲几句心里话,别老这么吊儿郎当的成天瞎混,找个工作干是正经。你的养父如果活着,看见你现在这副德行,非把你丢到海里喂鱼去不可。”
“那是,那是。这不,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吗?可我也就会个算命、画像啥的,其他的东西两眼一抹黑,工作不好找呀。”船长连忙点头附和着,但却没有丝毫走人的意思。
“找时间再和你好好聊一聊,不过今天我真困了,回去睡吧。”李天畴下了逐客令,见船长仍无动静,看样子还想赖下去。索性把心一横,对付赖皮,那就简单加粗暴最好。他一把揪住船长的衣领子,就将这厮提了起来。
“哎,哎,你这是干嘛,我自己走,哎呦,草!疼啊!”船长大叫着被李天畴硬拽着出了门。
“砰!”的一声,关门之后,李天畴顿时有一种极为轻松的感觉。
“哥,晚安啊!”门外的船长居然还整了这么一句,把正在伸懒腰的李天畴差点整岔气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