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寻爱
“齐征,你要是我儿子,就一箭射死我,就算是为父对得起齐家,对得起齐家军了。几十年前我犯的错,是时候该偿还了。”
这些日子他在天牢里不停的想啊。
倘若当初他没有扶持拓跋钮祯,又怎会儿生出后续的这些事来,又怎会让北国的老百姓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他齐智渊才是那个罪人啊!
他看走了眼。
自以为选了一个良善之辈,实则那是一条阴毒的虫。
“父亲……”
齐征眼睛猩红。
他看着瘦骨嶙峋的挂在城墙上的自己的父亲,他握着弓箭的手在颤抖。
他怎能杀了自己父亲啊。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给我一个痛快!齐征我儿,出箭吧!”
齐智渊狂肆的笑着,这一刻他不畏生死,他没有在怕的。
而一旁的王家主,年岁要比齐智渊高上许多,看上去要比齐智渊更加的凄惨苍凉,整个人瘦的只有皮包骨了,那一双眼睛却依旧是矍铄的,是放光的。
他那一双鹰眼看向王意衍,“子衍,王家、就交给你了!”
王家主高喊一声,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罢他朝着齐智渊看过去,笑道:“能看到我世家里还有如此有能的后背,咱们死也无憾了。我既年长于你,便先走一步了。下辈子倘若再遇到,老夫还要与你争个高下!”
王家主笑着,随即一张嘴,狠狠的咬断了舌头。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叹。
就连城墙上的文官都被吓的一个哆嗦。
“该死的老东西,竟然自尽了!”
文官不由得怒骂。
这可是他的杀手锏啊,谁想到这个杀手锏竟然自己不要命了,真是疯了!
他正骂着,齐智渊又放声笑了起来。
“好、好啊!下辈子,咱们还一争高下!”
齐智渊笑着,目光转向齐征的方向,“衡之,代为父向你母亲道别!来生……再会吧!”
齐智渊话音落,如同王家主那般咬断了舌头。
两个曾经的枭雄就此陨落。
在天牢里苟活两年之久,终究是撒手而去了。
“该死!”
文官站在城墙上恼羞成怒,朝着一旁的士兵大喊道:“把绳子砍断,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本事从这两具尸体上跨过去!连孝道都没有的人,要如何率领众将士!”
“是!”
挂在城墙上的绳子被砍断,王家主和齐智渊的身体迅速的跌落,“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带起了一阵灰尘。
王意衍和齐征彻底大怒。
高喊着“父亲——”,旋即驱马就往前冲。
他们才动,城墙上的文官也激动起来,眼睛兴奋的喊道:“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只要齐征和王意衍死了,这两个领头的大世家死了,他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胆量造反!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早,一只利箭划破晴空,直接朝着他快速飞去。
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箭羽直射眉心,丢了性命。
临死的时候,那一双眼里还带着错愕,不敢置信,似乎不相信死神这么快就先收走了他的性命。
“怎么、可能……”
嘴里喃喃出一句话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城下,周雅收了弓箭,扬了扬手,高喊:“攻城——”
既然想要救的人都死了,那就再也没有商谈的余地了。
那个藏在深宫里早就已经疯掉的疯子,是该被惩治的时候了。
圣京宫——
拓跋钮祯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突出来了,他熬了许多个日夜,整个人形容枯槁,整张脸再次瘦骨嶙峋,甚至比之前还要夸张恐怖,就像是一句骷髅穿上了人皮那般可怖。
“陛下——”
殿外传来高声的呼喊,拓跋钮祯猛地抬头,看着那人进来,看着那人跪在地上,可那人说的是什么,他怎么听不到了,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伍慈,伍慈呢?“
拓跋钮祯慌张的喊道。
伍慈弓着腰,“陛下,奴才就在您身边儿啊。“
“他说什么?朕怎么听不到啊?”
拓跋钮祯紧蹙着眉头,他是耳聋了吗?
他怎么只见到那人张嘴,却听不到说话呢?
可他分明能听得见伍慈说话啊?
他到底是怎么了?
拓跋钮祯一脸的不解。
伍慈低低的道:“陛下,他说……齐智渊和王石谦咬舌自尽了……叛军攻势凶猛,就快城破了……”
“城、破?”
拓跋钮祯突然间站起来,“怎么可能城破,朕的大军天下无敌!”
“陛下,您忘了,当初您能坐上这王座,靠的也是齐家军啊!那大军虽在北地多年,可战斗力力却从未弱过……”
“胡说八道!”
拓跋钮祯怒斥。
怎么可能!
齐家军算是什么东西!
他的王位靠的是自己。
不对!
拓跋钮祯突然间目光疑惑的看着伍慈,“你怎么给齐家人说话了?伍慈,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
“陛下,老奴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啊!”
伍慈叹气,嘴角儿浮现出了盈盈笑意。
拓跋钮祯不可思议的看着伍慈,眼里更是疑惑。
“你什么意思?”
“陛下忘了吗?”
“嗯?”
拓跋钮祯依旧是一脸的疑惑。
他忘了什么?
他又应该记得什么?
难道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从那深宫里一步步的走出来的吗?
难道他都记错了?
是他的记忆出现混乱了?
拓跋钮祯不由得捂着头,他只觉得头痛难耐,到底是他出现错觉了,还是他的记忆力真的出问题了。
伍慈抬起头来,这是他难得的直视拓跋钮祯,他看着面前瘦骨嶙峋的男子,眼里皆是怜悯。
“陛下,伍慈本也出身世家啊!伍家虽不及八大世家,可也是延续百年的家族,奴才本可活的像个人,不说一辈子荣华富贵,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当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大半辈子。”
“伍家、世家?”
拓跋钮祯揉了揉越发疼痛的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伍慈,“你、你你你你、你是……”
“没错陛下,老奴就是盐雪城伍家的后人啊!那年您母妃作恶,盐雪城伍家几乎尽丧在您母亲手里,好在啊,天道轮回,老天长眼,做了恶的人也没好下场,不仅害了她自己,还留下了您这么个遗孤!”
“你入宫是为了报仇?”
拓跋钮祯一双骷髅一样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伍慈。
伍慈点头,“是啊,为了报仇。”
“那你为何当初不直接杀了我,为何还要在冷宫与我共患难?”
拓跋钮祯几近疯狂的吼道。
活了大半辈子,他以为还有一个伍慈可以跟他相互慰藉,可以让他信任,没想到一直在他身边的人,才最是恨毒了他的人!
伍慈笑,笑的是那般的慈祥柔和。
“杀了您,多无趣啊!我要的何止是你一个人的命啊,我要整个皇族毁灭,我要你体验一下得到又失去的感觉,从天上到地上的感觉。拥有过至高权力的您,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害怕吗?恐惧吗?”
伍慈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在安慰,实际却是最利的剑,刀刀都刺在拓跋钮祯的心尖儿上。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拓跋钮祯狂喊,他觉得自己的认知都是崩塌的。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最信任的人也在骗他。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