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还请您节哀顺变。莫要哭了,否则父亲走得也不安心。”许燕筱仍旧面无表情,她用涩然地声音道,“您与父亲感情笃甚,奈何时局如此,逼不得已才会同室操戈。父亲兵败之后,绝望自缢,母亲要与他生死相随,也先一步离世……这都是命啊,伯父无需太伤心。”
许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令文一事,我难逃其咎啊。”
说罢,他又是一阵痛哭。
许裴扮演一个痛惜侄女的伯父形象,对着许燕筱有求必应。
殊不知,许燕筱却在这个时候给他挖了个坑。
她面色正常地陪同许裴入城,时不时还安抚许裴,配合他演出。
直至——
“呀,地上这些血——”
先前视线昏暗,如今到了亮堂的议厅,众人才发现地上出现不少痕迹浅淡的血脚印。
顺势看去,这才看到许燕筱双足穿着一双早已破烂的草鞋,罗袜上全是血水和淤泥。
众人看一眼都疼,这人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许裴心下一怔。
许燕筱羞惭地垂头,“伯父沉溺伤痛,无心顾及外界,侄女也不想用这等小事劳烦伯父……”
烛火燃烧,许裴觉得面子有些拉不下来。
如果他是真的关心侄女,怎么会连对方赤足走了这么远的路,磨破了脚底板都不知道?
说白了,不过是作秀而已。
如果说许燕筱只是让他觉得有些膈应,那么姜芃姬的来信却让他气得原地爆炸。
距离许斐下葬数日之后,许裴终于收到心心念念的回信。
许裴从信使手中取走密信,打开细看。
一旁,韩彧和程巡对视一眼,后者眼底带着些疑惑,前者却是凝重。
信使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太短了。
除非信使在半道上预见姜芃姬!
韩彧眉头深皱,他已经预见结局了。
果不其然——
许裴的火气比想象中还要重,只见他一掌拍在桌案上,气得肩膀都在颤抖。
“岂有此理——柳羲还真是狂妄到没边了——”
许裴气得将信函丢了出去,桌子也掀开。
韩彧将信函捡了回来,余光瞟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九州四海,我要十成!
区区八个字,道尽野心,嚣张和桀骜之气扑面而来。
这不仅仅是她的目标,还是她对许裴的宣战——许裴的治地就在九州四海境内。
她要十成,许裴只能为零。
许裴写信去求和,她却回了这么一封信,堪比打脸。
“九州四海,她要十成?这话,古往今来有几个人敢说?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许裴怒气不减。
程巡也凑上来看到信函内容。
他蹙眉道,“哗众取宠罢了,饶是前朝太祖也不敢这么狂妄。”
许裴想和她一起分蛋糕,人家却想一口吃下整个蛋糕,不怕被噎死?
韩彧却没有言语。
程巡的话让许裴稍稍好受,不过一想起求和建议是程巡出的,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