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没生气,只是闷声问道:「我大就同意了,让额哲跟他学音律?」
三郎道:「那倒没有,公公说给额哲请个好先生,学了本事将来当知府。」
刘承宗的眉头这才舒展,他答应了林丹汗,要把额哲养育成才,跟着他大学音律那算哪门子栋梁?
不过随即他就楞了一下:「我大,还要专门给额哲请先生,他咋不自己教?」
一听这话
,樊三郎和白柳溪云交月都笑了起来,白柳溪笑道:「公公说他来教,兆头不好。」
「这有什……喔!」
刘狮子说着就愣住,原来刘四爷是对自己的教学水平不自信了。
教了儿子造君父的反,怕教了义孙再造儿子的反是吧?
「打算请谁来教啊?」
「这就不知道了。」云交月和苏泰等人时常游猎,关系不错,听见刘承宗问出这句,知道他是松了口,满面欣喜道:「最后多半还是要帅爷来挑。」
而樊三郎就冷静多了,一边捏着肩膀一边道:「挑先生不急,倒是额哲也已经长大,做义父母的,该给他寻良善人家的闺秀成亲了。」
「额哲,成亲?」
「良善人家?」
刘狮子拍了拍樊三郎的腿,让她从身上下去,一骨碌爬起来,在榻上盘着腿板手指头算了半天,末了抬头道:「要求太高,能做到俩字的都凤毛麟角。」
元帅府当然不是什么恶人谷。
还是可以找出一点好人的。
但贤良的有、道德水平高的有、像个人的也有、自然也有不少成过家的。
但想找个能合并四个字,而且还得有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的人?
太难了。
三位夫人看他苦思冥想,就为找个好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却不料刘狮子突然精神了,抬起一根手指道:「诶,我还真找着一个!」
「谁?」
「肃州有位英俊的乡绅老先生名叫颜秩,十七年前婆姨难产去世,他立誓不再娶妻,独自抚养一双儿女长大。」
「你们不知道,他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地没地,抚养儿女辛苦得很,是肃州受人敬重的义丈夫。」
「我打甘肃那会,他被好友举荐,入我军中,如今应当在肃州……奇怪,这么个人我怎么就把他塞进军队了?」
刘承宗摇摇头,随后鼓掌道:「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找曹大都督,问问颜秩,要是活着,就去信一封,看他女儿出阁没有。」
「这……」
三位夫人面面相觑。
这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地没地的,听起来还是个被兵祸裹挟进军队的倒霉蛋。
也太小门小户了吧?
不过她们都不敢说,最后还是樊三郎说道:「我们三人这样的出身,也没什么门户之见,但苏泰从前毕竟……」
「无妨,我就是考虑门户才想到颜秩。」
刘承宗摆手道:「日子终归两个人过,那颜秩如此情深之人,女儿也肯定。」
他本来想说,那老子深情到这份上,女儿恋爱脑也肯定跑不了,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嗯,家教坏不了嘛。」
「至于官爵门第,那算什么问题?只要额哲高兴、人家愿意,苏泰觉得亲家公该是个什么官爵,我可以封。」
刘承宗摊开两手,西北有门第的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没被杀的,也被他折腾的谈不上门第了。
而元帅府厚禄的将校,一个塞着一个年轻,上哪儿找适合额哲的女儿家。
额哲身份本就敏感,哪怕麾下将校有合适的女儿家,刘承宗也不太乐意让他娶。
更何况他这些老兄弟,即使真有那么一个适龄女儿,咱就说能有什么家教?
还真比不上人家颜秩呢。
「除非,找个韩藩肃藩秦藩的女君,那倒是有不少。」
刘狮子说着自己都摇头:「我倒是不介意,就看苏泰敢不敢要了。」
白柳溪看了云交月一眼,二人一齐摇头道:「那恐怕是不敢
的。」
开玩笑,苏泰护子心切,连让额哲带兵的胆量都没有,哪儿还敢找个大明皇室女君当儿媳。
刘狮子其实能理解苏泰,这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眼下随着元帅军设立驻防旅,定下各旅均有千余蒙古骑兵,已经把北元汗庭的贵族权势掀翻在地。
如果想卸磨杀驴,随时都能找个罪名把额哲害了。
毕竟元帅府在青海的蒙古诸部,根本就没多少老弱妇孺,在青海这两年娶个婆姨都是奢望。
甚至不光寻常牧民,就连察哈尔贵族,跟卫拉特打仗的时候帐房搁在海上,不少人都改嫁元帅军的光棍儿了。
不过这还真怪不得别人,谁让林丹大汗行军稀碎,军队在青海跑得满地都是,好些人别说打仗的时候没跑回来,大汗宾天,刘承宗都称汗了才跑回来。
毕竟当时局面太乱,海外有卫拉特的军队、八角城里有天花,察哈尔军队一片绝境。
大汗都死了,娘娘们都改嫁了,留在海上的那些婆姨孩子自然也以为人都死了呢,衣食无着,当然也就改嫁了。
这就导致后来跑回来的、被卫拉特俘虏又放了的贵族们,怨念颇大。
刘承宗在青海,人家还不敢说话,刘狮子领兵刚东征,人家立刻就在青海闹起了马匪。
而实际上,当年那还算好环境了,毕竟还有女人,只是作为竞争对手元帅军光棍比较强力。
到如今,青海的妇人就那么多,能嫁人的早就嫁了,没逃到婆姨的人只能削尖脑袋争取一个元帅军驻防旅的兵额,靠刀兵取得富贵官爵,到汉地讨个婆姨。
这种局面之下,谁顾得上额哲啊?
只不过刘承宗并没有那坏心眼,他如果想杀,当年林丹汗没死之前就把他们都杀了。
既然答应了林丹汗,他就会信守承诺,给额哲一世衣食无忧。
刘承宗微微摇头,转而张开手将三人搂入怀中,道:「义子的事可以后面再说,倒是咱们现在应该先弄个嫡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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