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暗吃一惊,直觉地便想:“莫非蛊教出了什么事?”但这念头只在心中一闪,便被他否定了。蛊教能出什么事,在山中,它是独一无二、至高无上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它。
即便是当初有杨应龙暗中支持的格峁佬,目的也只是攫取蛊教权力,根本不敢妄想动摇蛊教。除非是天灾,比如天塌地陷,火山爆发……
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叶小天在这里不可能感觉不到那天地发威的动静。那么……,叶小天迅速想到了自己。
在蛊教经营多年,且有杨应龙支持的格峁佬没有能力摧毁蛊教,但他能!他是蛊教教主,更重要的是,他在蛊教这潭死水旁掘了一条渠,引入了活水,而这最终必将改变蛊教。
他是有意识地这么去做,虽然他的本心是好的,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所做的一切,确实会“摧毁”蛊教。那些老家伙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叶小天不能确定那些长老们是否已经知道这是他有意识的行为,但他们显然已经看出他的作法非常危险,六大长老一起出山,显然是要来阻止他。他能怎么办?把苦心合盘托出,那些老人会相信他破而后立的说法?
哎!老天爷别是看我轻而易举就得了个世袭土司的身份,觉得我的人生太顺利了?这边杨应龙正横刀夺爱,那边六大长老又来扯我后腿,“横财”果然不是好消受的。
叶小天暗暗叫着苦,对党延明道:“有劳足下了,叶某现有要事需要处理,请足下先去歇息吧。”
李秋池对党延明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做为田妙雯的绝对心腹,党延明其实是清楚叶小天真正身份的,一听说六大长老这个称呼,他就知道必定是蛊教长老,而非某个寨子里位尊辈高的长辈。
他虽好奇,想看看六大长老出山意欲何为,却不好赖在这儿不走,只好向叶小天点点头,随着李秋池走出去。叶小天镇定了一下情绪,对格哚佬道:“走,咱们下山,去迎一迎。”
六副滑竿,抬着六个满面皱纹的老人,后边还跟着他们的徒子徒孙以及几个部落的首领,场面蔚为壮观。这六个人加起来都快有五百岁了,不抬着还真上不了山。
叶小天在半山腰迎上了他们,格彩佬一见叶小天,便用拐杖敲了敲滑竿,两个壮汉立即将滑竿轻轻放下,格彩佬便拄着拐杖走了下来。
六大长老站定身子,向叶小天抚胸施礼道:“见过尊者!”
叶小天道:“免礼!长老们辛苦了,你们已偌大年纪,怎么禁得起山路奔波,如果有什么事,只需派人来说一声,本尊回山与你们商议就是了。”
格彩佬笑道:“尊者至高无上,我等纵为长老,又岂敢对尊者失了礼数。此番出山实为有一桩要事必得尊者首肯,所以我们几个数十年不曾出山的老家伙就来了。”
叶小天明知他们来者不善,此刻只能佯作不知,满面春风地道:”长老们着实辛苦了,此处风大,咱们还是上了山再说吧,请各位长老上抬你们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还是依旧由滑竿抬上山去吧,咱们到了山上再谈。”
格彩佬等人连忙推辞,不肯在尊者面前托大,双方礼让了半晌,终究是拗不过叶小天,他们六人没有滑竿也是真难爬上山去,这才由人抬起,只有从格家寨赶来的引勾佬陪在叶小天身边步行。
叶小天和七位长老一起上了山,在于家海的大客厅中落座,格彩佬一双老眼微微一抬,道:“老身有教中要事需与尊者商议,闲杂人等退下吧!”
格哚佬听了连忙抚胸一礼就要退下,李秋池和苏循天等人见状无可奈何,也要跟着退下。叶小天淡淡地道:“这里没有闲杂人等,不必退下!”
格哚佬和李秋池等人一听又站住了,李秋池和苏循天等人根本就是彻底的叶派中人,格哚佬现在也不例外,他的女儿是叶小天的女人,他的山寨又已出山,不管是从个人感情上还是从部落利益上,都已和叶小天密不可分。
格彩佬不悦地道:“尊者……”
叶小天嘴角轻轻向下一撇,道:“你既称为我尊者,那么我这个尊者,做不做得这个主?”
格彩佬微微一怔,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苏循天眼珠子咕噜乱转,心道:“看他们方才在半山腰客客气气的模样,原来都是做戏给别人看,这才刚进屋,就已剑拔弩张了。”
格德瓦咳嗽一声,打圆场道:“既然尊者觉得他们可以留下,那就留下吧。”
格彩佬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缓和了语气道:“罢了。尊者,我等六人今日出山,会同引勾佬……”她看了一眼引勾佬,又道:“我们还通知了耶佬,想必他很快也就到了。”
叶小天沉住气,道:“哦?如此说来,八大长老就到齐了,不知道教中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八位长老齐聚于此?”
格彩佬肃然道:“当然是本教头一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