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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行秋倒退着走缓缓向村外的营地,双手不停地变换法诀,在他面前,幻境造成的镜湖村仍然逼真,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连普通道士的天目也看不出破绽,只有那些境界在星落以上同时心境坚固的道士才能看出隐藏在幻境之中的真相。
慕行秋的嘴唇上还留着一丝余温,距离越远,余温却更加明显,像烧过的炭,赤红虽已消失,焦黑的残骸仍在默默地散发着热量。
他将杨清音留在村庄里,对她说,这是专门为她建造的幻境,天亮时才会消失,那时他已经走远,用不着相送了。
杨清音或许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痴痴地站在那里,不笑也不哭,不喜也不怒。
慕行秋释放最后一道幻术,将自己记忆中镜湖村最美好的景象都留在了幻境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看见左流英正站在营地边缘,背对他,头上戴着不合时宜的草帽,向南方遥望。
南方是一边荒野,同样在黑夜的统治之下,对于凡人的眼睛来说,那就是虚无,空中明亮的星月只能照出一点点不怀好意的真实。
慕行秋悄无声息地走到左流英身边,也向南方遥望,他看到是低矮的灌木和冬季的残雪,再远处是不知名的群山,似乎有两处妖族的村庄坐落于山脚,连他的天目也看不清了。
“你这样做于事无补,反而害人害己。”左流英说,他没了内丹。没了法力,没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甚至没有了大部分记忆,但他仍然是左流英,仍然能用肉眼看穿许多事情,因为真相不只是眼见耳闻的那些东西,还伴随着许多微妙的迹象显露出只鳞片爪。
慕行秋亲手将一部分记忆重新注入左流英的头脑,不管有多好奇,他没有查看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但他从不怀疑凡人左流英仍具有超常的判断力。
“对未来于事无补。可我想要的只是现在。”唇上的余热消失,此刻燃烧起来的是慕行秋的心,这不是愤怒,也不是反驳,只是一种激情似的坚信不移,“十年,只有不到十年,这个世界就将面临灭这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因为他知道,只有左流英能容下他的一时摇摆与悲观,其他人类和妖族听到这番话之后只会被吓一跳。
“抵抗魔族不是道统的修行,根本就没有任何现成的道路可走。每一步都是试探,都可能就此坠入深渊。我还需要考虑二十年、百年之后的事情吗?我只想要现在,有个人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仅此而已。”
左流英比黑夜还要沉静,当他开口时,声音也如夜风一般冷酷,“即使这样你也不应该欺骗她,情劫未度就是情劫未度,杨清音若是拿出法器对你进行检查,立刻就会发现真相。”
慕行秋露出微笑,“这不重要。你没有见过她的样子,她以为我在存想,什么都看不到,也不会留下记忆,可她忘了那是在我的幻境之中,当我醒来的时候,能从幻境中看到过往的一切场景。我看到了她的样子,甚至从中领会了更高深的幻境。”
慕行秋的笑意更明显一些,“即使你见过她的样子也不会动心,因为你是左流英,吐丹舍念的你还是左流英,你能体验到凡人上的痛苦,却领会不到凡人的七情六欲,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我没有度劫,因为我没办法忘记芳芳,可我也不想让杨清音忍受痛苦。十年,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太长还是太短,但我绝不能留下这样的遗憾:当我死的时候,后悔没给杨清音想要的一句话。”
左流英沉默的时间更久一些,可他思考的问题仍然跟慕行秋不在一条线上,“这么说,你把自己当成凡人了?”
“我一直都是凡人,记得吗,我从来没有形成过真正的道士之心,我的心境每时每刻都在翻腾,现在我更不想平静下来了,我要让自己没有遗憾,原来再去找龙魔问个清楚,她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慕行秋走向自己的帐篷,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也有犹豫、彷徨和怀疑,跟大多数不同的是,他在将情感宣之于口以后,还是要行动,还是要做那些必须得做的事情,所有言语都不会影响他的信念。
“拓山很可能是一个陷阱,生离死别的情绪帮不了你。”左流英头也不回地说。
“嗯。”慕行秋的脚步更加坚定了,走进帐篷叫出秃子,带着他一块升上天空,向西北方飞去,半路上发出一道闪电,召唤安象形三人。
左流英仍然遥望南方,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努力在所剩不多的记忆中搜寻情感的踪迹,可他连类似的东西都没找到。
失去大部分记忆的头脑就跟这黑夜一样朦胧不清。
安象形等人追上慕行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他们没将秃子算在内都很意外,并肩飞了一会,安象形问:“咱们这要是去哪?”
“拓山。”
“左流英呢?”
“他要去舍身国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