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蒿情真意切地说:“我真想念慕行秋。”
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大声辩解道:“你们不想念他吗?尤其是在要打仗的时候,有他在,起码能热闹一点,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事实上,此刻的镇魔岛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五十余名散修的到来,令狭窄的小岛看上去像是一艘不堪重负正在倾覆的小船,这些散修从前都是魔侵道士,接受再灭之法并吐出内丹之后,纷纷投奔左流英,跟着他重修了一枚驳杂的内丹,全都转为了散修。
左流英就坐在小岛的另一头,他不喜欢扎堆,总是远离人群,即使大敌当前也不例外,没人敢去打扰他,跳蚤就站在他身后,不许任何人靠近。
老撞和飞飞讲述了舍身营里斗法的过程与结果,听说道统道士们都已入魔,并且明天上午就会发起进攻,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飞龙船停在数里之外,老撞受不了岛上的无聊,自行回船,将悲观气氛也一并带了上去,几百名妖族与散修昨晚撤离灵王岛,为的就是与道士们联合作战,怎么也想不到强大的靠山转眼间就变成了敌人。
岛上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期间也有人开口提出建议,总是三言两语结束,谁也不知道这一仗要怎么打,越说越心寒。
小蒿就在这时开始“想念”慕行秋,秃子叹了口气,他早就在想念小秋哥,如果有心的话,怕是已经炸裂了,“小秋哥什么都不怕,而且总有办法。”
慕行秋并非“总有办法”,很多时候他都是死里逃生。只是回头再看的时候,好像他的办法不少。
大家的沉默其实是有理由的,有左流英在,似乎应该由他拿主意,可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左流英坐在那里既不像存想,也不像在思考明天的战斗。
杨清音的心事有点乱,但她还是站出来说:“慕行秋在与不在都一样,反正明天要打这一战。”她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把话说在前头,你们没有必要非得留下,这不是决战,输赢改变不了什么,大家要是都死在这里才是最大的损失。”
数十名散修神情各异,他们失去的不只是内丹和道士的身份,还有那份波澜不惊的心境,情绪很自然地体现在脸上。
杨清音知道自己必然也是如此,可能更差一些。她还没来得及开始重新修行,连散修内丹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突然踏实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可能是咱们这些人第一次完全自作主张,从前。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尽可能符合道士的标准,面对强敌、死亡在即的时候该怎么做,都有现成的榜样。可这一次”
杨清音能感受“道士”的残留影响,同时也能感受到影响越来越弱,“我可以选择害怕了。”
杨清音如释重负,她从许多眼睛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我很害怕,因为我连内丹都没有,几只普通妖族就能将我杀死,原来我从前的勇气来自于实力,而不是胆量。”
散修们有内丹,可是太弱小,大多数人的实力甚至比不上吸气三四重的小道士,他们的信心一点也不比杨清音多。
许多人羞愧地低下了头,承认自己害怕的杨清音反而扬起头,“但我别无选择,害怕也得留下,这是我立下的誓言,可你们不用,你们可以离开,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去投奔那些更强大一些的势力,圣符皇朝、万子圣母、饭王锦簇……这世上还有不少人类与妖族正在反抗魔道士,你们在那里会受到欢迎。”
众人无声,小蒿笑道:“总算有点意思了,就是有点太消沉了,虽说敌人很强大,可咱们也不是毫无胜算,第一,左流英还在咱们这边呢,他这些年来一直在修行,奇奇怪怪的法门不少,咱们都是受益者,没准他还藏着绝招呢,总之我相信他。”
散修们跟随左流英都有一段时间了,熟悉他的情况,左流英提供的法门并不是无中生有,都来自于异史君的记忆,加上他本人的一点改进,的确效果颇佳,但是跟道统的修行法门还是比不了。
好几个人在摇头,互相打量,互相询问,都想知道谁会第一个离开。
小蒿急忙接着说下去,“第二,慕行秋还没死呢,明天正好是他要说话的日子,没准会给咱们一个惊喜。”
慕行秋此前承诺过五天以后给申忌夷回话,能够替他开口的半妖拓勇就被囚禁在岛上的帐篷里。
“慕行秋知道魔道士已经攻来了吗?”一名散修问。
“呃……应该不知道,可他现在的状态很特别,什么也说不准。”小蒿笑得更灿烂了,希望用这种方式说服对方。
“慕行秋曾经对外面施展过法术吗?”另一名散修问。
秃子抢先回答:“我知道,小秋哥有一次通过慕冬儿施法了,满天闪电,杀死过不少妖兵。”
这件事大家都有耳闻,但那是两年多以前,自从道统以至宝彻底封闭止步邦以后,就再也没人听说过类似的事情,何况慕冬儿已经被龙魔带走,根本不在岛上。
小蒿和秃子没能激起大家的信心,散修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杨清音宁可不抱希望,将目光瞧向独坐小岛另一头的左流英。
恰好左流英也站起身,散修们立刻静下来,他们之所以没有离开,等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