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安闲时刻,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是闲谈而已,霍贤自然不会当真。
倒是刘攽似乎很动心……
山丘上的护卫突然吹响了号角,铁心源瞅瞅起烟尘的方向大笑道:“讨债鬼来了。”
霍贤皱眉道:“他们把河湟一地刮得天高三尺,如今没了粮食,就来找我们。”
刘攽叹口气道:“流民不愿意来河湟,富弼又把河湟的原住民屠戮一空,如今空有诺大的土地,却没有人耕种,怨得谁来?”
铁心源看着营地里出去了一支骑兵,就对霍贤笑道:“故人来了,不好躲开,好坏都要见一下才好。”
霍贤阴着脸道:“就怕你把人家当故旧,人家把你当羊祜。”
铁心源长叹一声道:“不管是羊祜也好,故旧也罢,情分还在,总要见见。”
“老夫从不吝将人心往最坏里考虑。”
“还是从最坏处着手,向最好处努力。”
铁心源和霍贤,刘攽溜达回营地的时候,杨怀玉正在帐篷底下大嚼。
刘攽小声的问铁心源:“他不会被毒死吧?”
铁心源摇摇头道:“应该不会,长在淡水里的鱼除了河豚之外,很少有有毒的。”
刘攽笑道:“假如他明日里还能醒过来,老夫也打算尝尝,你看那鱼肉,蒸熟之后肉色晶莹,如同蒜瓣一般展开,甚是肥美。”
杨怀玉见铁心源回来了,站起身子胡乱拱拱手道:“末将见过哈密王。”算是见过礼了。
“这蒸鱼甚是美味,待我吃完,我们兄弟再叙旧情。”
铁心源点点头,就坐在杨怀玉对面看他吃鱼,霍贤见一开始杨怀玉就没有用官方礼仪,这说明这家伙这次想用怀柔之策,这样的氛围自然不适合再停留,遂邀请刘攽一起去他的帐篷里观赏捡回来的石头。
杨怀玉可能很久都没有吃过可口的饭菜了,他把那条银鱼吃的干干净净,即便是那条大骨头,也嚼碎了之后吞咽下去。
吃完东西就伸手问铁心源要东西,铁心源随手就把酒壶递给他。
等杨怀玉长鲸吸水一般把一壶酒喝完之后,铁心源才小心的问他:“鱼好吃吗?”
杨怀玉爽朗的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在的地方一定会有好东西吃。等会再来一大碗汤饼,要干的,不要汤水,如果有蹄髈也给我来两个,奶奶的,军中饭食就是他娘的用来喂猪的。”
铁心源见杨怀玉暂时没有中毒征兆,就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瞅着这个好几年都没见过的老友。
这家伙留了一脸的大胡子,颌下的长须估计可以和关云长媲美,七年时间彻底的把一个英俊纨绔变成了一个满脸胡须的粗俗中年军官。
或许是分别的时间有些长,两人都有些尴尬,亲近不起来。
杨怀玉同样看着铁心源看,过了良久才道:“你的变化不大。”
铁心源摇摇头指指胸口道:“这里已经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自己了。”
杨怀玉有些唏嘘,又拿过来一壶酒喝了一口,转过身瞅着帐篷外面湖面道:“我也变了。”
铁心源把手帕丢给杨怀玉道:“擦干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流眼泪很难看。”
杨怀玉沙哑着嗓子道:“没流泪,进沙子了,该死的西域,总有无尽的沙子。”
铁心源哈哈大笑道:“不管是进沙子还是进了什么别的东西,赶紧把你要干的事情干完,你瞅瞅你带来的那些随从,恨不得冲进来咬死你。”
杨怀玉将脊背靠在椅子背上,淡淡的道:“我被坑了,来哈密原本不是我的差事。”
铁心源笑道:“狄青成了枢密副使结果被发配去了潭州当团练使,你爹快成枢密副使了,准备被发配到哪里去?”
杨怀玉点头道:“找好地方了,庆州是个不错的地方。”
铁心源摇头道:“不好,距离环洲太近,那里是折家的地盘,难道说你老子还背负着逼迫折家改变听调不听宣的任务?
这还让不让你家老太君活了?”
杨怀玉直起身子道:“老太君说了,顾不得那么多了,杨家自身难保,还是熬过这一劫再说。
源哥儿,你儿子到底什么时候登基啊,快点啊,我杨家实在是等不住了。”
铁心源嘿嘿笑道:“如果你爹肯带兵进东京,我儿子说不定马上就能登基称帝了。”<!-110->